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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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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把我这几天积攒下来的所有意见一股脑儿倾诉给她,从话剧的台词到歌曲的选择,足足说了一个小时,我都惊讶自己这么能说,估计我妈还是遗传了一点火种给我,不过需要我自己去点燃。 那个没有飞鸟但有着温暖阳光的冬天的下午,我就和吴羽飞肩并肩坐在那个窗口斜露了一线阳光的古老礼堂里,然后我把压抑在心中十多年的话给批处理了一次,想想也蛮有个性的,人家都是零售我是批发,很有大将风度。 那天季银川也被我折服了。据他多年后的描述,当时,他怀疑是做梦,掐了自己的脸,不是!继续掐自己的手,还不是!从两米高的舞台上跳下来,不仅没醒而且差点疼得昏过去,然后他又开始吟诗了: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一座死火山,没想到死火山也喷发了…… 事实上他说错了,我只是一座休眠火山而已,一旦醒来就不可收拾。说实话,不是吹,我有时候真的也偶尔会怀疑我前生就是一个作家编剧或者什么导演之类的——比如什么曹雪芹啊,鲁迅啊,可惜投胎错投在一个工程师的家庭,沦为这个社会的一个齿轮或螺丝钉。 我这座火山从那天下午喷发了第一次以后,后来连续又喷发了几次。如果真把季银川比作传说中的令狐冲,把吴羽飞比作传说中的任盈盈的话,那么我,张文礼,就是传说中的周 瑜周公谨,羽扇纶巾,笑定江山。 表面上,我只是一个书呆子,没事被季银川拖到系里当观众,但实质上,我才是晚会的总策划。最开始是一部话剧:他们扬言要弄一个像著名荒诞剧《等待戈多》那样牛逼闪闪、扑朔迷离而又让人拍案叫绝的后现代超现实话剧,但折腾来折腾去总是觉得不够牛逼,也不够迷离,更加不能让人叫绝。 于是我就呕心沥血了一把,搞了一个通宵给他们写了个剧本,其实直到今天我也不太明白我写了什么,我只记得季银川跟我说过踢球做假动作的最高境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往哪个方向走了就达到了亦幻亦真的地步了。 我估计我就是到了传说中的那个境界,反正怎么不懂就怎么写,写到最后我都趴在那里睡着了,被太阳吵醒后我就窝到床上睡去了。睡着睡着就迷迷糊糊听到季银川在厕所里大吼一声:经典啊,牛逼啊! 然后他飞快地蹿到我床上,对着我的脸就是一勾拳:你丫写的? 我有气无力地说,等等啊,还没写完呢…… 话没说完,他又不见了。我怀疑他真的是火星人。 然后他就拿着我还没写完没修改,甚至我都不知道当时我意识模糊写了些什么的剧本去排练了。第二天我休息好了,再去礼堂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对我佩服得不行,投给我一束又一束魔幻现实主义意味深长的目光。 第二次是关于季银川那首歌的选择,季银川开始活蹦乱跳地要唱双截棍和忍者,还真的去买了一根双截棍,没事就在寝室里一边唱歌一边耍,有时候还喜欢蒙面。 一向喜欢上自习的我也就算了,那些平时喜欢躲在寝室里的同学就惨了,他们抗议了很多次,都没有效果,况且有句古话不是说了吗,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虽然季银川不是兵,但他拿着双截棍打扮得像个忍者,比兵还可怕。 他们为了避免被双截棍打到,都开始去上自习了。 这种遭遇对他们来说其实是幸运,本来他们平时每个学期至少挂几门课的,不过自从季银川开始玩双截棍导致他们流离失所后,那个学期他们居然全过了。打那以后,有好几个寝室都来邀请季银川去玩双截棍呢。 我找到了失传十多年的一首歌叫作《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那是我读小学的时候最喜欢听的歌,说多经典有多经典,要多清纯有多清纯,不过,我总觉得还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做: 我和吴羽飞秘密电话联络了几次以后的一个中午,季银川在寝室睡觉,电话响起。 季银川懒懒地翻了个身,嘱咐道,是找我的就说我不在。每次他睡觉的时候就喜欢说他不在。 我嗯了一声,然后拿起话筒。 哦,找季银川啊,他说他不在…… 哦,他不在啊,那我挂了,吴羽飞故意加大声音 季银川像长征号火箭一样从床上飞了起来,“是不是吴羽飞哪,我在我在”。 我把话筒递给他,心里想美人计果然很有效。 吴羽飞第一次打电话给他,而且谈的不是公事,说最近为了晚会太累了,找我们出去逛街、上网、玩游戏。 过了一会儿,吴羽飞杀到我们男生宿舍楼下的树下,还喊起季银川的名字,我一边催季银川起床一边说来了来了。季银川一边打扮一边说,马上马上。穿戴整齐后,我们开始高兴地走下楼去,我记得他比较兴奋,当然,我也兴奋,不过压在心里。我还记得,经过楼下的公告板时,他看到上面写着“假如给我黑暗三天”,是学生会帮助盲人的广告,他那一阵子在打暗黑,所以他故意大声读成“假如给我暗黑三天,我会升到80级”。 在大街上三个人荡了荡,一路上季银川都在跟我们灌输网游PK的技巧,反正说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连我们走到一个理发店他还不知道,最具有传奇色彩的是,他当时还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理发店的招牌,若有所思地还说了句: 嗯,如今网吧怎么也取这么暧昧的名字来吸引人啊?叫什么雨儿网吧啊……等等,那两个字好像不是网吧啊……雨……儿……发……廊,你们这是干吗?噢!…… 伴着一声充满失足青年意味的惨叫后,我和吴羽飞用他刚才教我们的PK技术把他给打败了。就这样,1999年11月底即将跨世纪的时候,我和吴羽飞把季银川胁持到一个叫作雨儿发廊的理发店去把季银川的一头秀发给咔嚓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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