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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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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熟起来,因为我们都是学校排球队的。”齐翊说,“你猜他擅长打什么位置?” “主攻?” “二传。他喂的球位置都非常好,很舒服就能扣到对方的死角。” “他是不是其他技术不够好,只能打二传?” 齐翊摇头:“他说自己做生意就是个掮客,比较适合当二传。” “他那时就开始弹吉他了么?”蔡满心问。她抱膝坐在沙发的一端,头倚在靠背上。 “当时住校的男生里,很多人开始听摇滚。阿海的父亲曾经给他买过一把吉他,他就经常翘课,去和琴行的人切磋。后来他听说我小时候学过中阮,就问我要不要一起组个乐队,说有一些乐队,比如德国的Scorpi*****,就是以凌厉的双吉他闻名。我们还找了一个学钢琴的同学来做键盘手,拼拼凑凑,在学校新年晚会上演出。” “唱Scorpi*****的WindofChange么?” “不,是Beyond的《海阔天空》。”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蔡满心笑,“倒满符合的。” “这只是第一首。第二首彩排时,江海说,如果谁怕被老师骂,可以不唱。” “是什么?” “我们报了《同桌的你》,但其实主持人刚下场,我们就开始唱何勇的《姑娘漂亮》。” 蔡满心失笑,“那时候你们才多大,老师还不疯了?” 齐翊也笑,“阿海的这个提议,我们都没有反对。” 蔡满心想象一群十几岁少年在舞台上大唱“我的舌头是一道美味佳肴任你品尝”,不禁莞尔:“如果你们老师听懂了歌词,还没有发怒,那也真的是太前卫了。” 齐翊苦笑:“怎么会,那句一出来,坐在最前排的教导主任脸色就变了,唱到下一句,‘你抱着娃娃我还把你想’,她噌地就站起来,恨不得脱了高跟鞋砸到台上来。我们还很嚣张地将外套脱下来甩在地上,台下都是欢呼声和口哨声。演出结束,我们就被集体叫到训导处去了,所有人都要写检查,还要给主谋记过。江海要一力承担,但我们几个都拉着他,说法不责众。” 蔡满心想起齐翊曾说过,他试图淘气,但都被老师放过,便问:“因为有你这个优等生,老师不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所以把你们都从轻发落了,是么?” 齐翊颔首。 “这江海太狡猾了。”她咳嗽了两声,“明明就是早有预谋,拉你下水。” “其实所有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叛逆吧,只不过平时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不过以后我们几个就一直混在一起,他们都喊我‘老怪’。” “老怪?” “因为大家说,齐翊奇异,还不如直接叫作奇怪。” 蔡满心身体乏力,双眼却仍熠熠闪亮,她不肯去休息,缠着齐翊讲高中时的种种趣事。 “你说,在我离开峂港之后,你曾经去过那里,并见到阿海?”她有些迟疑,“那么他……” 他有没有提起我,有没有在好友面前说起关于我的种种? 哪怕,只言片语。 “你知道,阿海一向很少说自己的事情,但那段时间他应该去东兴谈生意,却破天荒地在峂港住了两个月,我问他为什么不去东兴和芒街,他没有回答,却说,想去趟北京,说自己有些想念下雪的天气,可以吃炭火锅,喝二锅头;还说有人会请客。我问是谁,他拿出别的游客寄到乘客那里的照片。” “哪一张?”蔡满心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 “他只拿出来扫了一眼,就又扔到柜台后去了。”齐翊答道,“就是你和他,都穿了连帽衫的一张。” “我没有那一张。”蔡满心摇头,“我没有那一次旅行的任何一张照片。本来有许多数码的,但是后来,都删除了。” 二人沉默相对。 蔡满心轻笑了一声:“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也不会自作多情,想他对我有多念念不忘。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是么?我不相信自己能对他的生活产生多大的影响。我也不想问什么公平不公平了,我没有机会挽回这一局。” 浓重的倦意袭来,蔡满心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我好困了。”她揉了揉眼睛,“醒来再说吧。”她知道齐翊还知道许多关于江海的旧事,甚至是他和阮清梅的纠葛。但此时她忽然感到胆怯,怕刚刚产生的幸福泡沫就此消逝。 是的,她在嘴上一直重复着自己的理智,然而心中怎么会没有期盼?他说要去北京,他说要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吃炭火锅喝白酒。这些那些,曾经的对白和构想,原来并不只有她自己记得。 纵使江海曾提起此事,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如今这一切都再也无法成为现实。 在峂港时,蔡满心很少有任何孤单寂寞的感觉,仿佛他近在咫尺,或许只要绕过下一个街角就能遇到。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被孤寂的感觉深深攫取,这是如此苦涩,却又无人可以分担的感觉。她必须自己反复咀嚼所有艰辛的回忆,才能让它变得无味,但这过程冗长缓慢得如同永远不会结束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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