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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我盯着手机,眼泪一颗连着一颗地落了下来,我真是坏透了,又一次以这么极端的方式,离开了画布。我应该好好地跟他告别,说不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可是我却活生生地把这个机会抹杀了。

  广播里传出火车到站的消息,我站起来,拎着行李,慢慢地随着人流一点点前进,挪动着脚步,离开这个与我相依为命的城市和两个左右我命运的男人。突然,我的身后传来一波拥挤,我回过头,就看到了画布。

  看着他,我一下就愣住了。

  “就算是想回家,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呀,至少要让我护送你回去啊!”画布说着,就抢过我手中的行李。

  “画布,你别闹了,我不想再欠你什么,真的,你回去吧,不然我会更内疚的!”

  “朱七七,你欠我的东西可多了,别说这辈子就算来世你也还不清,我都不计较,你那么较真干什么。”

  画布说着就扬了扬手中的火车票,他总是有本事给我苍凉意外的惊喜。

  到星城后,我们又马不停踢地坐上了回家的长途汽车,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我每天每夜都在想着回家,大约人都是这样的吧,只有到了最脆弱的时候才会想到家,想到妈妈。

  汽车停在我家楼下后,我眼前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变了的是我,当我看到这个熟悉房子,脑海里出现的竟然是小时候的事情,真是奇怪。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我看到了妈妈,她老了,我离开家的时候,她还那么年轻,如今都有白头发了,如果她不是从房子里走出来,我真的不敢认她就是我妈。

  “妈!”我喊了她一声,眼泪就流了下来。

  “画布打电话给我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到晚上才到呢。”妈妈闪着眼里的泪花喃喃道。

  画布,她竟然知道画布,我回头看了画布一眼。

  “前几天,你做梦的时候老喊妈妈,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打电话给伯母了,本来我连机票都买了,打算带你回来见伯母,可你……”

  原来是这样。

  “好啦,外面风大,你们都不要站在门口了,赶紧进屋吧!”妈妈接过画布手中的行李,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趁妈妈上楼放行李的时候,我把画布拉到一边问道:“你是不是把我生病的事情告诉我妈了?”

  “是的!”画布坚定地说,“她是你妈,她有权知道你的病情。”

  “当年我离家出走时,她就说过不管我了的,可现在……”

  “七七,她始终是你妈妈,你知道吗?自从我打电话告诉伯母你的病情后,她差点就飞到北京来了,是我劝她不要来的,因为我知道你更想回家。”

  “谢谢你,画布!”我哽咽着。

  那个晚上,是我生病以来第一次睡了一个安稳觉,睡在我从小睡过的床上,盖着那张熟悉的被子,闻着暖暖的棉花气息,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快乐的无忧童年时代。只是胃里一阵阵绞痛很快把我拉回了现实中,我紧紧地咬着牙,支撑着,我可不希望自己在深更半夜发病,吓到家人。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四周一片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单,还给穿着白色衣服的医生和护士,我翻了一下身子,就看到妈妈一脸沉重地坐在我的身边。

  “七七。”她伸出手来把我紧紧地搂进怀里,从我记事起,我们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亲近了,特别是喜欢上苏右后,我就一直都在和她作对,她希望我好好读书将来考好的大学。可我偏偏把自己打扮得像一个小太妹,高二就辍学。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她这个做校长的真是丢尽了脸,我以然她再也不会愿意接受我这样的女儿。可是她却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想,上天,一定是想让我在生命里最后的这段日子,好好的孝顺她。

  11、

  我在医院整整住了一个星期的院,画布和妈妈轮流到医院来照顾我。在他们的精心照顾下,我都长了好几斤了。那天,趁着他们还没有来医院,我悄悄地溜出了医院。在医院门口,我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一中门口的葵未舍,这几天在医院一点味口都没有,我特别怀念葵未舍的丝袜奶茶。

  我要了杯奶茶,坐在以前一直来的老位置,背对着我坐着的是两个穿着职高校服的女生,其中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我觉得有点跟熟,于是我站在她们身边偷听着她们的聊天:

  “左左,你每次都跑这么远来这家奶茶店,烦不烦呀!”

  “有些东西习惯了就很难改变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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