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26)_雪小禅

二十六

　　现在，有多爱楚江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能败给于北北。我怎么能败给这样一个灰姑娘？于北北一定是使用了手段把楚江南迷惑了，楚江南应该喜欢我才对啊，我和他是多么完美的一对。我有的是钱，可以包装楚江南，楚江南想出名简直是太容易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与于北北反目为仇之后，我能感觉到于北北的惆怅，可是，我不原谅于北北，不原谅！这是我的个性！

　　更让我不能容忍的是，我居然在杭州遇到了于北北和楚江南。

　　是他们俩。

　　在春天的街头，我开着车和妈妈一起去街头的超市，我突然看到了楚江南和于北北。

　　天啊，他和她，在一起！

　　他们笑着，好像是春天的两朵花，于北北笑得那么灿烂，如一朵美丽的雏菊，楚江南还牵着她的手，扶着于北北的腰。

　　愤怒和嫉妒一下子点燃了我。

　　我的眼睛好像一把刀子，一刀刀地割着于北北，是的，我要把于北北凌迟，我恨，恨！

　　这嫉妒是火，点燃了我。我和妈说，不去超市了，有事了。说着下了车，一个人在四月里狂走着，没有眼泪，我的手死死地拽着从法国买回来的包，那包几乎让我拽坏了。

　　头发乱了，步子也乱了，到哪里去，到哪里去？

　　到北京去！

　　是的，我要去北京找楚江南！

　　我知道楚江南是来看于北北的，那么我也去北京，去找他，既然于北北有这个胆量去找楚江南，为什么我不能？

　　我想好了，立刻去订飞机票，楚江南给我来过一封信，告诉我比赛的事情，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可以和学校请假，也可以和家里说，虽然有点任性，可是我决定了，去北京，一分钟都不能等了，马上就去，马上！

　　2

　　我是晚上到北京的。而此时，楚江南还在杭州。

　　我只是为了来北京等待他。按照楚江南给我的地址，我站在那条胡同口。是，如果喜欢这个人，会连这条胡同都觉得亲切。这灰灰的老墙，这古典的四合院，甚至门口卖卤煮的老头，点炉子的中年女人，啼哭的孩子，说着闲话唠着磕的老太太，这样的春天是多么好，凡是和楚江南有关的一切，原来都是这样生动，这样好。

　　我一直坐在楚江南家对面，坐到天黑。天黑下来，我在柳树的暗影里，看着那个门，忽然感觉到无比心酸。

　　此时，或许于北北和楚江南正在西湖边散步，或许他正搂着于北北的腰，或者牵着于北北的手，这样想的时候，我又感觉到了不能容忍的愤怒。

　　简直是太不能容忍了。

　　什么时候我变得这样可怜，要说谎来看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我的疼是我的刺是我的朱砂。

　　月光下，我的剪影投在墙上，分外孤单，我看着那个剪影，悄悄地哭了。

　　回到宾馆，我开始洗澡。我抚摸着自己修长的腿，这么光滑这么动人，我抚摸着自己纤细的腰，我抚摸着自己天鹅一样的颈子，一切如此完美，一切又如此凄凉。这身体是多么孤单啊，没有人来温暖，它只属于这个孤独的夜晚，太凉了。清凉如水的春夜，我的寂寞是这样的凉。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爱我呢？我是多么完美，完美到没有丝毫瑕疵。我和于北北洗过澡，于北北的身材比我差太远了，那么平的胸，好像发育不全，而且腿也不如我的修长，什么都不如我，可是，为什么楚江南要去爱于北北？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样的裸体好似雕塑一样，雾气渐渐地上升起来，我蹲在浴室里，嚎啕大哭。

　　哭声很响地穿透了房顶，雾气包围了我，我在别人面前是多么骄傲，而在楚江南面前，我是多么自卑。是的，我是自卑的，因为他不喜欢我。这自卑只有我自己知道，当我喜欢另一个人，而这个人不喜欢我时，我的心理防线可以瞬间崩溃。纵然再有钱再有美貌又有什么用处？他不要我。

　　这是多么耻辱的失败啊，我都不明白自己败在了哪里，明明于北北只是传情书的人，可是，她把楚江南抢到了手。

　　怎可忍受？！

　　夜太长，我睡不着，刚刚睡着就梦到了楚江南。我去追赶楚江南，楚江南跑得很快，我越想跑得快越觉得挪不动步，最后我醒了，发现自己一身的汗，好像刚刚洗了澡一样。

　　我起来化妆照镜子，看到自己的眼圈都黑了。哎，都是楚江南搞的。

　　再去胡同口时，我感觉好像来这里好久好久了，昨天卖豆汁的老大爷和我打着招呼，姑娘，又来了。

　　我的穿着是与众不同的，军绿色的裤子，有很多的口袋，黑色的衬衣，上面有毕加索的画。这一向是我的穿衣风格，非常个性非常极端，我承认自己是个极端的女孩子，因为太过极端，所以注定是小众的。

　　是四月，柳树抽了新芽，我站在那里好像是一道风景，已经来来回回有几个骑车的男人向我打口哨，如果放在以前，我可能要冲过去骂人家，我知道自己是美的是出色的是招人的，可是现在，我没有心思。我的全部心思，都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就是楚江南。

　　有些热，春天的风吹过来，扑到我的脸上，我微微地出汗了，用手拭着，正在徘徊着时，我看到了楚江南。

　　楚江南背着包出现了。

　　我立刻感觉到窒息。

　　是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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