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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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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撩动了我心中最柔软的东西,我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晚,我是多么含情脉脉地牵着她的手——那可是一双给予过我人生希望的手啊!杨帆能在第一时间叩开我的房门,至少证明了我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换句话说,她已经将生命交付给了我。于是,我那些强装的冷酷立马土崩瓦解,我激动地摁灭了烟头,扳着肩膀问杨帆:“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看自首还来不来得及!” 杨帆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 前几天杨帆到昆明参加文艺汇演,今早五点回到重庆,想寝室门肯定还没开,她便直接去了荷花小区。但令杨帆始料未及的是,在她和赵一平的大床上,竟然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杨帆肺都快气炸了,但那个肖云霞竟然反客为主地叫她赶快滚出去。一向与人为善的杨帆这次并没有屈服,她对肖云霞说这是她的家,希望滚蛋的是肖云霞这个第三者。赵一平劝说无用,肖云霞首先动手,杨帆被迫反抗。拳打脚踢的对抗中,肖云霞完全占据了上方,杨帆情急中无意摸到一把水果刀,正好刺到了肖云霞的脸。具体刺到什么位置杨帆也记不清楚了,反正肖云霞放弃了殴打,开始了痛苦的挣扎。 一见到刀上的鲜血,杨帆马上清醒过来,愧疚万分地跑去打急救电话。但赵一平觉得肖云霞已经没救了,又怕杨帆招来牢狱之灾,便要出手阻止她。也怪室内信号不好,两人拉拉扯扯地到了阳台,眼见电话已经通了,赵一平只有扑过来抢手机。慌乱中杨帆顺手一推——结果,赵一平昨晚喝多了酒,脚步轻飘飘的,一个趔趄就与手机一起掉了出去。顷刻,杨帆听到了一声闷响,然后她感到了害怕,回卧室见那女人好像已经没救,便逃到我这儿来了…… 杨帆这次逃亡简直狼狈至极。她没有带钱包、手机、身份证、银行卡,也没带衣服、裤子、洗面奶、润唇膏,甚至没有带内衣内裤。她现在拥有的,恐怕只有一件湿漉漉的白底红花衬衣,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以及一套可怜的内裤和胸罩。 我翻出大一时的《法律基础》,得知“误杀”会判刑三至七年,这量化了杨帆对赵一平应该承担的罪行。然而,她还失手杀死了那个不是陈菁的女人,最主要的是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坚信:赵一平,特别是肖云霞,绝对是被杨帆残忍杀害的。现在拿不出任何人证物证的杨帆,恐怕只有死路一条!虽然我对赵一平的死抱以巨大的悲怆,对老年断草根的赵大爷格外同情,甚至在我挣到钱后,我还打算担负起赡养赵大爷及二叔的责任,但我仍然不愿意将杨帆揪出来交给公安局,甚至连替赵一平甩她一巴掌的想法也没有。我觉得赵一平的死,死于上天捏造的一个“红颜薄命”式的悲剧。这个悲剧中除了无辜死去的赵一平,除了断子绝孙的赵氏祖宗,除了我这个既当兄弟又当窝藏犯的左右为难者,还有可怜的杨帆。 我能为此做些什么呢?先去劝她自首,然后找人作证,搜寻证据,再花巨资求助于高级律师?都不可能,金钱、道义与舆论且不必说,假如这种孤注一掷的赌博无法拯救杨帆,那我岂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她走向法律之下的死亡?在没有奇迹发生的情况下,我暂时只有尽可能地包庇她的罪孽,尽可能地延长她的生命,至于感情或者肉体,我不敢奢望,也不愿意奢望。我不想在朋友刚刚死去之时,就与她的女友发生奸情,更不愿在杨帆最为脆弱无助之时,乘人之危。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与外界强大的法律抗衡,与对赵大爷的愧疚怜悯抗衡,与时不时激发起来想亲手杀死杨帆的念头抗衡——小学时我被一个大孩子扇了耳光,赵一平知道后疯狂地咬住他的小腿。对方不断地揍他,把他的脸揍青、揍红、揍紫,然后揍出了血,但他仍然恶狠狠地咬着那个男孩,一直到对方痛苦地求饶,赵一平这才吐出男孩的一块肉,扬扬得意地朗声说道:“我们两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架同打,有仇必报!” 我的卧室里有一个奇妙的大衣柜。衣柜背后,还有一平方米左右的三角空间,里面堆满了房东留下来的破棉絮与旧大衣。我把这些杂物堆进柜子,又将衣柜的一面薄板凿开,再简单修饰了一番,杨帆的“独家密室”便大功告成了。为了让她躲进去时更加万无一失,我们进行了十多次彩排。练到最后,杨帆已经能像小鹿般轻快地跃进衣柜,身子右侧,双手下压,然后将门关得恰到好处,再把杂物堆放得有条不紊。我们稍感成功地歇了一口气,坐下来喝咖啡。 有人敲门。 杨帆满面恐慌,但见她迅捷地跃进柜子,又马上撩开棉絮探出头,向我无声地指了指那两杯咖啡。我高喊“来了,来了”,竟把一杯咖啡递给了她。其实我当时紧张得要死,要不是看到杨帆那双恐惧而又俏皮的眼睛,我想我会马上崩溃,向警察坦白从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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