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青春校园 > 谁是谁的谁 >
四十


  “乖,听话,宝贝,我想你。”何适在那边压低声音说,随即电话里就传来那帮年轻人放肆的笑声,有人喊:“酸啊,好酸啊!”有人捏细了嗓音喊:“不要嘛,人家一个人睡不着嘛,你快点儿回来啊!”电话里的声音顿时乱成一团,何适略显尴尬的笑骂声、众人的哄笑声。然后里面远远地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那声音扬着音调喊:“God!怎么还是不行!何,能不能过来帮我调一下程序?”袁喜听何适对着远处应了一声,然后电话里静了些,像是何适用手掩了话筒,低声说:“袁喜,我这里忙,先挂了。明天我去找你,你给我做饭吃,好不好?”

  “……好。”袁喜轻声说,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里传过来的那个女声给她的心里带来了说不出的异样感觉。袁喜摇了摇头,想把心底隐隐的那丝异样摇出去。只不过是一起工作的同事而已,她为什么要这么敏感呢?再说了,她现在不是也和步怀宇在一起吗?情形不是远比何适那里更暧昧吗?如果这个样子被何适看到才真的是有嘴说不清呢!

  袁喜自嘲地笑,心想人还真是不讲理的生物,只许自己放火不许别人点灯,她在这里和步怀宇暧昧了一晚上都没有考虑过何适的感受,却在听到何适电话里传过来一个清悦的女声,就感到不舒服。人啊!袁喜忍不住轻轻地摇头。

  打开车门出来,步怀宇正靠在车身的另一面吸着烟,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灭,不时地随着他的手在半空中画出短暂的线。他听见袁喜关车门的声音,转过身静静地看她,远处路灯穿过头顶密实的枝叶透过些许昏黄的光线来,很暗,让袁喜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以前,袁喜和皮晦两人还曾抱怨过小区里的路灯太暗树木太密,总是照不清路面,连对面走过来的人也只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而此刻,袁喜竟然庆幸这路灯是如此昏暗,让她可以不去直面步怀宇的眼神。

  “呃……今天真是太谢谢了。”袁喜揣度着自己的用词,“时间太晚了,就不请你上去坐了,早些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些。”等不到步怀宇的回应,袁喜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那我先上去了,再见。”

  “袁喜……”步怀宇终于开口,叫住正欲离去的袁喜。

  袁喜的心跳开始加快起来,生怕步怀宇说出些什么话来,可是又不能不停下来,她转回身看他,故作镇定地问:“什么事?”

  步怀宇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掐灭了烟,然后弯下腰从车里拿出那个外卖的盒子,从车顶向袁喜递了过来,淡淡地说道:“回去热热再吃。”

  袁喜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份外卖是他给她要的。

  步怀宇嗤笑,“别发傻了,是给你要的。如果连餐桌对面坐的人饿不饿我都看不出来,那我也不用混了。拿着吧,没别的意思。”

  说实话,步怀宇的心很细,从他第一次让袁喜搭车时就能看出来,这让袁喜很难不感动,可是袁喜同时也意识到了此刻的感动是多么的危险。她不能感动,也不能对这份细心有丝毫回应,她那已经迟钝了一个晚上的大脑终于在这一刻清醒了。袁喜把已经伸出去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掩饰般地把耳边的碎发绾向耳后,轻声笑道:“多谢了。我家里还有些吃的,回去随便吃点儿就好了,这些你还是带回去吧,做明天的早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单身男人有多么懒,呵呵,既然胃不好就注意点儿吧。好了,不说了,时间真是太晚了,等你到家都不知道几点了,不是还得早起吗?快点儿回去吧,我们以后再聊。哪天有空了和张恒一起过来,我给你们做顿大餐,我们几个好久都没有聚在一起吃饭了。皮晦那丫头总说我重色轻友呢……”

  步怀宇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袁喜,直到把袁喜看得说不下去了,两人又一次面对面地沉默下来。袁喜勉强挑了挑嘴角,笑着打破这难耐的沉默,“再见。”

  “如果我选择不放手呢?”步怀宇突然低声问道,“那你的选择会是什么?”

  袁喜一愣,反应过来后便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知道皮晦那个大嘴婆把她的话全都说了出去,也终于知道步怀宇今天的反常是为什么了。她低头沉默了片刻,终于抬头直视着步怀宇,虽然知道他和她一样都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可是她还是放缓了紧绷的嘴角,轻声说道:“没有如果,从来就没有过如果。如果有了,那也就不是如果了,如果有了,我就会选择四年前不放手,你也会早在几年前就选择不放手。”

  几句话里这么多的如果,换成别人也许早就听糊涂了,步怀宇却很明白,他怔了片刻后忍不住苦笑,是啊,哪里有什么如果,既然成了如果,那也就不是如果了。步怀宇没再说什么,上车离开。袁喜默默地看着车子尾灯消失在街道拐角处,心中并没有意想中的轻松,反而有些空落落的,她自嘲地笑笑,小声嘟囔:“劣根性啊,劣根性,这就是女人的劣根性!不管说了多绝情的话,总希望对方还能把自己藏在心底。”

  接下来几天都是加班,像是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忙,就连接下来的国庆长假都没能闲下来。不光是袁喜,何适也一连好几天都在加班,忙得连过来看袁喜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了,只是会在晚上的时候给袁喜打个电话诉说辛苦,说他们在赶一个项目,一伙子人都快连轴转了,累得不行的时候在办公室里随便打个地铺躺下就能睡着。

  袁喜劝他别这么辛苦,他听了就会嘿嘿地笑,说:“男人嘛,不辛苦怎么行?不辛苦怎么来养家糊口?”他又说,“袁喜,等我忙完了这阵儿就送你份大礼好不好?你先答应我你会收下。”袁喜笑了,说:“白送我东西哪会不要呢,我是那么傻的人吗?”何适也是笑,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不能反悔。”袁喜笑着说不反悔,等搁了电话脸上就笑不下去了,愁眉苦脸地对着那一张张的表格,忍不住嘴里念叨:“送吧,送吧,送我一百万吧,这样我就敢把这些烂玩意摔到他们脸上去了。”

  眼看着假期都要过去了,袁喜才捣鼓利索了那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数据报表,晕头转向地报到总管那里。那主管还算是有良心,看着那摞报表点了点头,又对着袁喜说了句“辛苦了”。袁喜长舒一口气,总算是交了差。

  回到家里,袁喜整整睡了一个对时才觉得缓过点儿劲来,给何适打了个电话问他那边怎么样了?何适嘶哑着嗓子说还差不少,买家追得又紧,老徐都急红眼了,恨不得把大家都劈了算了。袁喜有些纳闷,问劈了大家有什么用啊,那干活的人不是更少了吗?何适喑哑地笑了两声,然后说袁喜笨,连数都不会算,当然是一个劈成两个用呗!袁喜也笑了,又低声嘱咐何适要注意身体,不管怎么忙都不能把饭给耽误了,何适只是低声应着,听得出来他也是疲惫到了极点。

  正说着,就听见话筒那边有人喊:“何,该吃饭了。”何适对着那边应了一声,又小声对袁喜说道:“我先挂了,等我忙完了就过去找你。”

  袁喜挂了电话有些愣神,刚才喊何适吃饭的那个声音还是上次叫何适去调系统Bug的那个女声,只不过没了上次的清脆,听起来也有些沙哑。何适的那些女同事她都见过,文静的叫他“师兄”,爽朗的直接喊他“牛人”,这一声“何”让袁喜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就像有一些不可避免的事情正在发生。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女人的第六感,袁喜自嘲地笑了笑,没再多想,只把这种感觉归结到女性多疑的特点上去了。

  进了十月份天气渐冷,皮晦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兴起了要给肖墨亭织毛衣的念头,在长假的最后一天跑过来拉着袁喜出去买了毛线,回来就窝在沙发里啃着苹果翻《毛衣针织大全》,纤纤玉指在杂志上不停地指指点点,一会儿的时间就从毛衣的样式评论到了男模特的长相。

  袁喜听得十分无奈,到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问皮晦:“你整天这么对着帅哥流口水,你们家肖墨亭一点儿都不恼吗?”

  皮晦视线都没从杂志上离开,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地说:“他习惯了。”

  袁喜脸上的五官不禁有些扭曲,“这也能习惯?”

  皮晦翻了翻白眼,“他知道我这人没耐性,对同一个帅哥顶多迷上三个月。”

  袁喜努力保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又问:“所以他就很放心?”

  皮晦点头,“对啊,只要不是一直迷一个人,他就不和我计较这些。”

  “肖墨亭真伟大!”袁喜由衷地赞叹。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