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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值得吗?满打满算也就是两年的爱情,掰碎了,揉烂了,也不过是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值得吗?她现在还能确定值得吗?

  那年,他毕业,对她说:“袁喜,和我一起出去吧,我能带你走!到了那儿你再接着读大学,我养得起你!”

  她想去!能去美国读书,更何况是和自己爱的人一起,谁不想去?

  可母亲的话却像冰冷的水,把她所有的热情和希望都浇灭了。她说:“袁喜,如果你要走,那么你以后就再也没有我这个妈,也没有这个家!”

  她哭过、闹过,当所有的解释和游说都苍白无力的时候,她想到一走了之。母亲,那终究是自己的母亲,哪有和孩子记仇的母亲?她想,过几年回来,母亲再大的怒气,也就都散了。

  行李还没有收拾完,母亲就拿着一瓶子农药出现在她面前,“袁喜,你不能太自私,你翅膀硬了就要飞了吗?你走了,你大哥以后怎么办?你去问问那个男人,他能不能带着你大哥一起出去?能不能?那个美国要不要你大哥!”

  母亲的声音很尖锐,像刀一样割破她周围的空气,仿佛要窒息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大哥吓坏了,眼里含了泪水,畏缩着伸手拽她的衣角,“小喜,小喜,你不要我了吗?”

  父亲除了叹气,还是叹气,他是心疼袁喜的,可他也只能叹气。

  那天,她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像是把攒了二十年的眼泪全流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变得模糊,变成晃动的人影。

  她甚至想过恨大哥,如果大哥是健康的,又或者没有大哥,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痛苦?可如果大哥是健康的,这世上还会有她袁喜吗?她真的想不清楚。

  母亲,终究是母亲,大哥,毕竟是自己的大哥!

  她给何适打电话,什么也没说,只告诉他,她不能和他一起去,她不能。

  “皮晦,我现在需要一个外力,帮我推过这个自己挖的坑,你推我,好不好?”她央求,这个坑里埋藏了自己太多东西,两年的相爱,四年的追忆,太多太多的回忆和思念已经让她灭顶。她自己真的无力迈出去。

  皮晦也像是在下决心,“好,我告诉你,袁喜。前些日子墨亭有同学在美国见到了何适,他身边已经有了人,看着和他挺般配的。”

  心,一下子就被敲碎了。自己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答案吗?可干吗还会心痛?

  皮晦在那边担心,连话都有些慌乱,连声问:“袁喜,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说,声音平淡得犹如死气沉沉的水面。

  “他同学还说,那女子模样有几分像你呢……也许何适也是不能忘了你。”皮晦还惦记着安慰她,可这算是安慰吗?再像她,也终究不是她。

  青卓半夜渴醒了,爬起来向袁喜要水喝,却看到袁喜在床上呆坐着。“小喜,你干吗还不睡觉?”

  她撑足了力气说:“我不困。哥,你去睡吧,明天我再领你出去玩。”

  大哥摇头,也爬上袁喜的床,“我陪着你吧,我也不困了。”

  袁喜笑,说:“好。”

  大哥分明还像个孩子,哪里闲得住,没一会儿就开始在那里扭动,“小喜,你给我唱歌吧,好不好?给我唱歌!”

  袁喜给大哥盖好被子,问:“唱什么?”

  “就你回家喜欢唱的那个,那个‘知了睡觉了’的那个!”

  那是梁静茹的《宁夏》,她以前经常哼的歌,大哥还记得这么清楚。可他却不知道,她喜欢,只是因为何适喜欢听她唱那首歌,可现在,她哪里还有勇气去唱?

  “我忘了,不会唱了。”她说着,心里的酸楚泛上来,到了嘴角却挑成了一丝淡淡的笑。

  大哥很得意,从被子里爬出来,瞅着她呵呵地笑,“我会啊!我会吹口哨呢!我吹给你听,你跟着我学啊!”

  暖气到了后半夜就烧得不那么热了,清悦的口哨声回荡在有些凉意的屋子里,像催泪弹一样肆虐在袁喜的心里。

  “小喜,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大哥停了下来,紧张地看着她,伸手慌乱地去擦她脸上的泪。

  她抹了抹脸,“没事,我眯眼了,哥,我困了,睡觉吧,好不好?不吹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袁喜是被咣咣的砸门声给唤醒的,她迷糊地打开门,门外皮晦和肖墨亭笑得一脸灿烂。

  “喜啊,你这个懒蛋,还没睡醒呢?起来,起来,给我拜年啦,”皮晦嘻嘻哈哈地笑,从兜里摸出个不知道从哪里糊弄来的红包, 在袁喜面前晃了晃,“快点儿,拜了年给你红包!”

  肖墨亭笑得腼腆,“新年好,袁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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