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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阿九微笑:“想难倒阿环?门都没有!”

  我缓声回答:“有种义无返顾的气势,段然,断然。”余光里瞥见他面上赞许的神气。

  明宇在身后急得跳脚:“夜久你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眼睛红成这样,怎么定妆?”

  我用小指缠绕她肩上蜷曲的发丝说:“这样子……像我们念书的时候,走在树下面,一抬头,满目都是阳光。”只两句话,牵动多年来的心事,不是不惆怅的。

  阿九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别过脸装做没看见。

  明宇采用我的建议带阿九前去希腊,临行问我是否同去,我笑着摇头说:“一把老骨头,折腾不起。”

  我送他到飞机场,看见他们并肩过安检线,忽然生出无穷的不舍。我匆匆跑到最近的建筑顶层,看见飞机跑过着滑行道,然后升高,升高,到茫茫的云海里,再也看不到。我恍惚地看着头上染着金边的云,天蓝得叫人眼睛发盲,我忽然生出大势已去的感觉。

  ——阿九那么美。

  明宇的职业决定了她身边总围绕着各式各样的美女,或妩媚或天真。

  他最初说爱我的时候我就问他:你对多少人说过这个字。

  他说:喜欢是可以对很多人说的词,爱不是。他这么说的时候眼睛干净地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少年,清澈如泉水,热烈如阳光。

  我于是问:为什么是我。

  他说:和你在一起,简单,而且欢愉。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我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他的话,信或者不信,其实没有意义——是我先爱上他。爱这回事,对先走一步的那个人,总是一场劫。

  可是阿九……阿九那么美。

  我看着碧蓝的天空,直到眼睛发涩,我低头揉眼睛,然后看到地面上大块的阴影,回头看见段然。我有些尴尬:“啊,你怎么也在这里?”他轻巧地笑:“你怎么在这里,我就怎么在这里。”我勉强道:“这样啊……”我转身要走,他跟在我后面说:“不如去楼下茶室坐坐——晒了这半天的太阳。”我想说不,可是口渴得很,便应了。

  茶室设计得很别致,原木色壁,白木桌椅,贝壳串成风铃挂在窗口,微风到处嘤咛清响,灵秀悦耳。段然点了两杯印度大吉岭,问我要不要加牛奶,我说随便。

  段然说常常听阿九说起你,她一直很想你。

  我说我没什么特别的,她念旧而已。

  一般衣锦还乡的人会特别念旧,我刻薄地想。我在重逢以后知道阿九是知名模特——全世界都知道,只我最后得知。

  段然说念旧的不只是阿九。

  侍者送茶上来,我低头去,茶面上隐隐约约浮着一张脸,似喜似嗔,或者是疲倦。

  我开始闭门写稿,写一些遥远的故事,在停笔的时候想起爱琴海沉灰色的水。那是一个古老的国度,青铜色的壁画上赤裸着上身的奴隶手执古代的兵器,眉宇间刚强和坚毅的表情。

  我接到宝音的电话。宝音是南国都市报的记者,她央我代她出席一个记者招待会,我刚好笔下生涩,便答应了——便是先知也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何况我等芸芸众生?我在很久以后想起那个下午,安静和悠长的时光静默,电话突兀地响起,命运按既定的轨迹运行,无数可能和也许,在最后的尘埃落定中粉碎。

  我在招待会场看到一个背影,似是在哪见过,那人觉察,转身来,原来是段然。他看见我,点头微笑算是招呼,不久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带我去前排的位置,说是段总亲自交代——我这才知道段然身份不简单,其实我早该想到,以阿九的眼高于顶,人又生得美,一般凡夫俗子怎入她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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