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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崔浩有些同情又有些疑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紧不慢地小啜一口茶,继续说道,“我没有看到聊天记录,我是听美美跟我口述的,她跟左岸的女朋友说你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才是左岸的女朋友,还到处炫耀左岸给你买的贵重礼物,好像是条什么牌子的项链,还有你过年回家的时候左岸给了你买飞机票的钱,你却省下来买硬座……”

  “够了!”我紧紧抓住自己抱在胸前的手提袋,难以置信地看向一直在说“故事”的崔浩,“你觉得我这样做了吗?我到处炫耀了吗?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话一出口我才发觉自己问错了对象,崔浩双手握住已经没有热气的茶杯来回旋转,眼神哀伤,疑惑漫溢,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只会埋头帮我拖行李,捧起我的双手为我哈气取暖的崔浩了,现在他之于我只是一个陌生人,或者说连陌生人都不如,至少陌生人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我,不会像他现在这样略歪着头仿佛在看一只受惊了的小动物。

  “蓝夕,”我听到他叹了一口气,继而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网恋是不懂事的小女孩才会相信的天方夜谭,你根本没机会了解网络那头那个人的真正生活,一段真实的感情怎么可以建立在虚幻的基础之上呢?姑且不说你们之间是不是真的有爱情吧,就说他现在还在上高中啊,我们大学都快毕业了,你们之间难道不存在代沟吗?你们又怎么可能有未来呢?还是说你就真的只是为了他家的钱?蓝夕,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我不管我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管美美和丁凌之间互相交流了些什么,我更不管自己的形象在眼前这个我曾经深爱过的男子眼中已经被糟蹋得如何不堪,此时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找到左,我甚至还没有想好到底要跟他说些什么,该怎么说,就只是一门心思地希望找到他,仅此而已。

  桌上的粉红色奶茶只剩一半,露出的一截吸管被人咬得干瘪,透明塑料杯的底部若有似无地显露着粒粒深褐色的珍珠果,我的左眼皮终于停止了漫长的跳跃。

  (四)

  你尝试过急切地想寻找某人时,却发现平时的联系途径突然全部行不通吗?你尝试过怀揣着一肚子委屈想找人倾诉时,却发现这个每天都跟你联系的人突然间消失了吗?

  那是一种比绝望更深的深渊,比思念更毒的毒药,尤其是在你不知道对方此刻正被何种所谓的“现实”缠绕,更无从知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之时,除了妄自揣测,焦虑不安,便别无他法。

  从跟崔浩见面的情侣茶馆出来,我便立刻开始给左发短信,在我发了七八条他都毫无反应之后,我干脆试着直接拨了他的手机,没想到却是关机。

  我冲回寝室,上网点开他灰色的QQ头像发了一堆问他是否在线的语言和符号过去,回应给我的仍旧是一片空白。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瞎想,左只是碰巧手机关机,不在线上,只是碰巧而已,明天他还是会照常给我发四条督促的短信,照常上网陪我聊天,在我的空间留下一串串脚印。

  在得知了周美美告诉了丁凌那么多或是无中生有,或是歪曲捏造的事情之后,我故作镇静地安慰自己说,左只是碰巧消失,我不管这叫不叫自欺欺人,也不管这种碰巧的可能性有多大,我只是毫无缘由地相信左不会轻易地怀疑我,他肯定会再次出现。

  后来左确实出现了,只是那是在一星期之后。

  这六天零十五个小时里,他都没有发一条短信给我,他的QQ头像从来都没有闪烁,我的希望每天都跟太阳一起升起,然后随着太阳一起隐没,我日日在冰凉的月光里自省??别傻了,左是不会再跟你联系了,你敢说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利用左来炫耀,利用左来让你看起来并不是没有人疼没有人要?好吧,就算是这样吧,左怎么说也只是一个网络中的人,没有说过话,没有见过面,断了就断了吧,就当自己没有上过网,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可是每当早晨一睁眼,我想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手机有没有左的信息,前一夜痛下决心的决定仿佛就是叶上的露水,一遇到晨光便逐一消散,我始终不相信左会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不相信他会忍心让我如此难过。

  这漫长的一周,折磨得我又恢复了以前的非人类生活,我也才明白原来折磨人的并不是希望,也不是失望,而是在希望中一遍遍失望,却又无法绝望,始终保持着一点希望之火,却无法燎原,星星点点的温暖让心不至于冻死,却终究也无法复原。

  然而,这痛苦等待千呼万唤来的一条短信却让悬崖上那被我死死抓住的枝桠也咔嚓一声断裂,我只能听到耳畔呼呼的风声,我只能感到自己在拼命地下坠,什么希望,什么曙光,全部朝着与我相背的方向疾驰,左的脸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然后又再次变得模糊,我始终看不清,也摸不到,我想叫,却明知道他不能回应,我就这么坠着,坠着,直到失去思考的力气,直到无力挣扎。

  “蓝夕,以后我就不会这么经常地给你发短信了,我不想你就这么依赖上我,以后你要自己好好的,保重。”

  (五)

  当人在受到数次相同类型的打击之后,原本被搁置在角落的自尊便会倏地窜将出来,无限放大,直到足以覆盖整个躯壳,成为一件伪装坚强的外衣。

  左对我的焦头烂额熟视无睹,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就丢给我一句以后不再常联系的短信,我就像没有经过调查便被直接宣判了死刑的囚犯,而且这还是一桩六月飞雪的冤案。

  左这样做跟当年的崔浩又有什么区别呢?同样是死刑,不过一个是斩立决,一个死缓。左也许还是足够善良,他并没有说以后不联系,只是说以后少联系。

  从左发给我那条短信之后,他仍旧是每天发四条督促短信给我,但是那就是全部,除此之外不会再说一句多余的话,不再陪我聊天,不再对我倾诉心事。我想,也许有天这四条短信会变成三条,然后慢慢地这个号码将不再出现在我的收件箱里。

  依赖?可笑,我尹蓝夕不会再对任何人产生依赖,没人再能伤害到我。你们都不要想再影响我,不要自以为是地关心我是否“堕落”,不要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对我有多重要,为什么一定需要别人插手我的生活?我一个人照样可以活得精彩。

  面对左形式上的离弃,我在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颤抖着双手回给了他一条,“好的,你也保重!”然后一滴眼泪滴在我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盖上,温热而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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