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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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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再来”小吃部早饭生意实在是好,特别是七点到八点,顾客涌涌的。饶是如此,桂花还是忙里偷闲朝我们这里瞅上两眼,喜眉笑眼的。春生说她是荻垛乡西毛庄的,舅母是扬州人,插队兴化时嫁给了当地小队会计,回城后把丈夫和孩子一块儿带了上来。现在舅母在沙口区幼儿园当老师,舅舅在郊区社办企业做会计。桂花初中毕业后来扬州投亲,舅母介绍她到老同学家开的这家小吃店里当服务员。 “桂花对你蛮好的嘛!”宝根对春生说。 “出门在外,老乡对老乡当然好。说说家乡话,有个啥事互相帮衬着。”春生说,“其实她是看到你们俩,高兴。” 我们陪春生做早市做到九点钟。他刻了三个私章,两个三块,一个四块。有个老太爷拿来一枚牛角料私章,说用过三十年了,磨损得严重,盖起来不清爽,请春生“修”一下。春生本想把刻槽往深处掏一掏,发现效果不好,干脆用砂纸打平了重新来刻,算来料加工,收了他两块钱。这样,总共得了十二块钱。 春生收起摊子,到菜场买了好些菜,带我们去他租住的地方。“这次来给你添麻烦了。”我心里甚为过意不去,对他说。 听春生说,他早上在菜场门口摆完早市,然后就挪地方。要么挪到荷花池北头的响水桥,要么挪到南头的通扬桥,做过路客生意。一般到天擦黑才收摊回去。 “你说什么啊?生意天天有得做,你们来找我是看得起我。”春生说着,拍拍宝根的肩膀,“何况还有我表哥呢!” 三个人顺着小街往北骑,一路上春生不断和两边的店主和摆摊的小贩打着招呼。他指着一个卖小百货的瘦精精的青年人说:“他叫潘明宽,是我们陶庄乡西汊村的,来扬州才两个月。带他老婆来的,一面做生意,一面躲在这里生二胎。” 明宽冲我们挥挥手,很憨厚的样子。 “荷花池这边,我是熟透透的!”春生不无得意地炫耀道。 跟着春生转弯抹角,一面听他介绍扬州的情况。向西越过一座叫“双虹桥”的石拱桥,顺桥坡右拐,冲下一条笔直的临河小道。好长的一条河,石头驳岸,安装着水泥护栏,沿河遍植杨柳,垂挂的枝条直拖到水面。蝉声此起彼伏。春生租的房子就在离双虹桥二百多米远的路侧。这一带全是民居,好像建在一个斜塌塌的坡面上,这从外面的巷道可以看得出,明显西高东低。春生说这地方叫邵庄新村。 中午我们喝“扬州白酒”。春生拿着酒瓶指着商标说:“这酒不贵。扬州人说‘扬州白,天天沽’,意思是个个喝得起,酒又不丑。”我们用茶碗喝,边喝边无拘无束地拉话,喉咙大得不得了。我和宝根都显得很兴奋,有种初踏江湖的新鲜和对日后生活情景的憧憬。 我们都喝得醺醺然。八九个平方米的出租屋,里面很闷湿,虽然都打着赤膊,但汗水还是像小溪一样汩汩往下流淌,感觉就像虫子在皮肤上爬行。这时我想该睡个午觉才好,可三个浑身酸汗的人挤在一张小木板床上多受罪啊。宝根张着大嘴直打哈欠,红眼惺忪地四处打量,我就知道他也想睡觉了。好像猜到我们心理活动似的,春生把桌上烟盒一拿,说:“走,带你们去歇下子!” 出了门进小巷,向西、向北,再向西时地势大陡起来,拾级而上,到了巷口。眼前豁然出现一条南北向的宽阔公路。路对面是很长的围墙,中间开着一个大门。春生说这是扬州农学院,我们从这个后门进去,到浴室洗个澡,然后在里面睡下子。“那里面特舒服,有大吊扇,随你怎样睡。” “学校不是放暑假吗,还有澡洗?”我不解地问。 “农学院浴室分两块,一块是学生洗的,一块是对学校外面开放的。邵庄这一带的人都在这儿洗。”春生解释说。 “天本来就热,洗热水澡不是更热?”宝根咕哝一句。 “哎,你外行了吧?”春生说,“天热洗热水澡才舒服。用冷水洗,身上毛孔闭死了,热气反而出不来,当时凉快,马上又热了。”他扭过头对我说,“扬州人可爱洗澡呢,一年四季泡澡堂子,不喜欢在家里洗。” “当然泡澡堂子惬意,浴池里水多大!”我说。我是个爱运动的人,出汗的机会多,到浴室洗澡也是我的最爱。在戴窑中学,在县中,我一个星期起码要去三趟浴室。 “扬州人有句俗话,叫‘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你们懂啥意思?”春生笑着问。 我们不懂。春生解释说,扬州人习惯早上坐茶馆,喝一肚皮茶——“皮包水”,下午泡澡堂子——“水包皮”。 我笑道:“不简单,一套一套的。你现在也成半个扬州人了。” “哎,你别说,如果可能的话我还真想将来在扬州安家。”春生也笑,“时间长了,你们也会喜欢这个城市的。” 我们边走边说话,很快就到了学校浴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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