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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她只是细细吃菜,帮他剥虾放进碟中,通明的灯光照在她白似羊脂一样的锁骨,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去,她盈盈一笑,一双大眼睛如宝石般流光溢彩,灵动乖巧。他的目光竟然有些迷离,一仰头喝下一大杯酒。

  她不断斟酒,他也不拒绝,到最后已经有些微醺。他吩咐司机来接他,她默默跟在他身后。他没有坐到副驾的位置上,坐到后座,一上车靠在她的肩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情会有些好。“少爷回哪?”司机恭敬地问。

  “滨河路。”他吐出三个字。

  “小姐刚才打了好几个电话……”

  “我累了。”他没有等到司机说完,简单打断他。倪小筑猜测司机口中“小姐”应该是楚成浩的妹妹,那个傲慢的女孩。想到她,她一阵厌恶,他们兄妹都令人极其讨厌,冷血狂妄。

  快到的时候,楚成浩突然捂住腹部。倪小筑知道毒性发作了,她紧张地观察他的反应,额头紧紧皱起,冷汗潺潺,伸过一只手拽住她的手。

  “少爷!”司机从倒视镜看楚成浩一眼,腾然间刹车,转过身来询问。

  倪小筑乘机拉开车门,不顾一切地朝前跑去。

  她已经恨透了他,恨不能杀掉他!她知道他防范着她,也许她的刀还没有举起来已经被他夺过来,她苦想了很久如何不动声色地杀掉他,她已经顾不得太多,就算是与他同归于尽!白雪纷飞中,她只是奔跑,提着裙子在雪地里踩出一个又一个仓皇的脚印,她辨不清方向,只知道必须迅速离开。

  她的胃也已经灼烧得厉害,她在酒里加了许多的维生素C,这是她从图书馆里查阅了资料后找到的方法,虾、蟹等海鲜含有一定高浓度“五价砷”,在服用大量维生素C的时候,会转化成“三价砷”,俗称砒霜,她可以这样用不动声色的方法杀掉他!

  在她再回到那栋房子前,她已经想过整个计划。也许他死了,她才能真正平静生活,才能得到想要的安宁。

  她的胃灼烧得厉害,毒性在她体内蔓延,她再也没有力气奔跑,只是缓缓扑倒在雪地里。她抬起眼来,看到天空中绽放着大片的烟花,整个城市开始喧嚣沸腾起来,是零点了吧。

  她静静地躺着,等待死亡的来临。虽然已经答应不再做傻事,但这一次他竟然用无辜的人来要挟她,她知道她妥协只能让他对她为非作歹,只能让她沦为可耻角色。她不愿意那样,所以除了杀死他,没有任何办法。

  有车急速地停了下来,从车上跌跌撞撞下来的人竟然是楚成浩,他捂着腹部跪倒在她面前,抬手想要抱起她来,厉声地说:“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的!”她虚弱地挣扎,两个人竭力对峙,却都软弱无力。

  “少爷!少爷!我来!”司机急灼地抱起倪小筑,把她安置到车上,她用脚抵住车门,不让它关上,司机只是挪动她的脚,她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司机转身再去扶楚成浩上车,她躺在后座上茫然悲伤。

  她被送到急救室里,医生给她插上导管清洗胃部,一阵阵恶心,翻江倒海痛苦不堪,她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只听到医生说:“血压下降,心率不稳,打强心针……准备心脏复苏……”

  慢慢周遭声音都消失,她好像被搁置在一间隔音室内,除了自己的呼吸什么也听不见。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疏离,最终她的眼皮轻轻耷下,不堪痛苦地昏睡过去。

  不知道沉睡多久,慢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只有雪白灯光,心电图机滴滴的声音,她微微扭转头去,看到旁边病床上躺着楚成浩,他身上插满管子,氧气罩下是苍白的脸。

  她心里充满复杂情绪,她想要杀掉他,他却救了她。她现在是

  又欠他了,他会让她拿什么还呢?她觉得太过困乏,昏沉沉再睡过去。再醒来,是被一个女声惊醒。“怎么会中毒?你怎么和她在一起?”倪小筑睁开眼,是一个高挑的身影,她渐渐收拢目光,看清面

  前穿红色大衣的女人,精致妆容,浑身洋溢青春逼人的张扬。“哥!你真是吓死我了……爸已不在,若你再出事我该怎么

  办?”她带哭腔说着。倪小筑已经清楚,她就是楚成浩的妹妹。“多大了,还哭鼻子,是想吃糖了?”让倪小筑没有想到,

  一向冷漠的楚成浩竟然轻言细语地安慰妹妹,看来他们兄妹感情极

  好。她闭上眼睛,不想让他们知道她已醒来。“哥,我已经长大,不是那个牙齿不好却为要吃糖哭的小姑娘

  了。”楚月欣娇嗔说。“你去安排一下,我要出院。”楚成浩说。“回家也好,在医院又会被八卦记者乱写一通。”倪小筑始终闭上眼,直到楚成浩被推出病房。不知道楚成浩怎样摆平此事,封锁所有消息的。竟然没有人

  来询问倪小筑到底怎么回事,医生肯定已经告诉楚成浩为什么他会中毒,但他竟然没有顺势把她送到监狱。她应该感激他,还是该恨他呢?

  他们之间太多纠葛,牵涉进至亲至爱,彼此才会如此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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