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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安洛第一次拥抱我,也是迄今为止最后一次。

  他甚至不愿意出门吃饭,我只好像个小妇人一样系上围裙为他下了一碗面,竭尽所能地按照她妈妈的方式做的。

  安洛就站在我身后,默默地注视着我,当我把水掺进去盖上锅盖转过身看他,他就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我,把头低了下来。

  "妈妈她也不要我了!"

  他肝肠寸断,一字一顿间全是强忍不住的被撕裂的痛楚。

  眼泪悉数掉进我的头发里,顺着脖子蜿蜒而下,流进我的心里,把我整颗心也变得冰凉冰凉的。

  "从此我就只有我自己了!"安洛说,眼泪绵绵不绝。

  我多么害怕你流泪的眼啊,虽然你不是因为我而哭泣,它依然让我觉得罪孽深重,恨自己没有能力阻止你的伤心,不能给你快乐。

  我用手挡住你的眼睛,我实在无法在这双眼睛面前支撑多久。因为它告诉我,此刻的你实在是太脆弱,仿佛下一秒你就会在我面前瘫软。

  "你还有我,还有我……有霍莎!"

  "霍莎?"你低喃,反复,反复,低喃。

  我的心,一阵抽搐。

  你的表情如此纠结,仿佛陷入巨大的迷幻旋涡。

  是否之前的你一直在把我当成霍莎,是否你在后悔你其实是拨错了号码?

  我恨死了我这张嘴,我真想抽它两大巴掌,哪壶不开提哪壶,令你我面对如此的尴尬。

  "我们今天不要提霍莎,好吗?"你低低的请求,嘴角有卑微。

  "不提,坚决不提,今天我们只畅想你的我们的未来!"我有些作贼心虚,脸上涎着讨好的笑,想要赶快把这不快的插曲遮掩过去。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我陪着安洛一起蜷缩在他妈妈那张特制的二米二雕花大床上。白色的帷幔飘飘荡荡,我就握着他的手,握得紧紧的,害怕稍不用力他就感受不到来自于我的安慰。

  认识安洛以来,他就一天天地变得安静。紧闭着心扉,淡淡的微笑,是拒人于千里的淡漠。

  有时候,三个人并肩走,他微笑着看我和霍莎起哄,猛然间就会奇怪地收敛了笑容,柔和的脸上挂上某种说不清楚的神色,眼睛是忧伤的清澈。

  我和霍莎就会乖巧地扯扯他的胳膊,唤他的名字,问他怎么了。

  他像是刚从梦里惊醒,神色恍惚一下,迅疾微笑。

  "没什么了,只是,只是想起一些事情而已。"

  坚决不告诉我们,他到底在想什么事情。

  安洛,是一个沉默的,压抑的,有很多心事的,浑身透着神秘的男孩子。

  我在日记里重重地写下这一句。那一年,我才十一岁,却用了最灰色的词语来形容与我朝夕相伴的男孩儿。我告诉自己,我要像《启示录》虎爪的妻子一样,告诉多愁善感思绪动不动就游离到外太空的他,回到我身边来,回到我身边来。

  我会尽最大努力带给他欢乐,给他幸福。

  安洛,请到我身边来。

  当初的我还犹自以为,那是朋友为朋友必须要做的应该要做的。可就在那天晚上,一束光霍地照亮我的天堂,我一下子有了许多许多潜藏于心说不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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