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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条那么小,万一被他粗心地吞下去怎么办?还是三张比较保险。不过,如果他三张都能一一从蛋糕中发现就更好了。”悦悦满脸幸福的憧憬,光彩耀人。

  可惜悦悦不幸言中。

  那日分成三块的蛋糕中,我小心翼翼吃着自己那块,没有任何发现。偷看悦悦,她也轻轻朝我摇头表示没有吃到纸条。

  于是我们的目光齐齐转向涂小来,怎么那么巧,三张纸条都跑到他那块蛋糕里去了。

  可是啊可是,直至涂小来三下五除二地把整块蛋糕消灭掉并心满意足地舔舔嘴角,我们都没有看见他皱一下眉或者吐出任何类似纸条的异物。

  我简直怀疑这个人是没有牙齿的,并且他的喉咙比下水道还要粗。

  吞下三张纸条而没有任何知觉的涂小来比我们更诧异:“看什么呢?有什么问题吗?”

  我无奈地望向悦悦,打算待会儿对她的计划失败表示深切同情。

  却见悦悦头一昂,迎上涂小来的目光:“有问题。涂小来,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涂小来立时愣住。呆呆地看看悦悦,再呆呆地看看我,半晌,呆呆地点了点头:“当然我喜欢你,但……”

  我却立刻大力鼓起掌来:“噼里啪啦,有情人终成眷属哦!” 多半是为悦悦的勇气叫好,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怕涂小来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惹悦悦伤心。

  我说过了,悦悦是我最亲爱的朋友,我不遗余力地想要保护她。

  因为紧张而双颊粉红的悦悦脸上涂满甜蜜羞涩的笑容,她应该不会听到在我蹩脚的掩饰下那个在空气中逐渐淡薄消逝的颤颤的“但”字吧?

  真好。

  然后是三月。

  三月我和涂小来结伴去了北京。他自小学美术,铁了心要报考中央美院。而我,在为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日益发愁的时候,决定去中戏的戏文系试试运气看。

  悦悦留在学校,为了能通过高考去北京念书而奋斗。

  相信六月之后,我们能再聚北京。

  我们梦想中飞沙走石醉生梦死鲜衣怒马的北京。

  悦悦到火车站送行,紧紧拥住我:“二十天哦,小凉,这二十天就拜托你了。”

  我拍着胸口大言不惭:“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没问题,二十天后,绝对给你奉上一个完完整整的涂小来!”

  涂小来拎着我和他的行李站在一旁,但笑不语。

  那一刻,言笑晏晏,我几乎要以为是永远。

  如果没有那个繁星满天的夜晚,或许,一切就真的是永远了。

  那是离开北京的前一夜,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已经是下半夜了,可是涂小来仍然拖着我坐在借宿的朋友家的房顶上看星空。

  我知道,在这样的城市中能有一个清晰地看见宝蓝似丝绒的苍穹中点点繁星闪烁的夜晚,可以算是蔚为奇观。

  所以尽管不停打着呵欠,我也硬撑着没有催促仰面躺着似乎已经陶醉得神游太虚的涂小来离开。

  就在我的眼皮沉重得铅一样快要合拢的时候,涂小来轻轻地说:“小凉,你知道吗,下半夜看见流星的机会要比上半夜多。”

  我来了几分精神:“咦,你不会是想借流星许愿自己能考上中央美院吧?”

  涂小来不响。似乎过了很久,久得我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你明明知道我生日那天要说的‘但’是什么的对不对?”他忽然幽幽地问。

  我闻言如惊弓之鸟一下子绷直了身子,脑袋完全清醒了。我扭头看着涂小来,黑暗中,他一定看不见我眼底有那么多那么浓的哀求。现在一切不是挺好的吗,我多么希望,涂小来什么都不要说出来。

  是的,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发生。

  可惜涂小来听不见我心底卑微的乞求:“即使没有流星,我想我也应该说出我没说完的话。”他顿了顿,残忍而坚定,“但……但我爱的是我的魔法师,凉小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我仿佛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中水晶球般美好的希冀在瞬间炸裂,玻璃碎片扎了我一身,真正痛不可当。

  我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抬起头,星空如敞开的天堂。

  可是谁知道,我已深陷炼狱。

  还是火车站,还是兴高采烈来接我们的悦悦。

  我很惭愧。明明煞有介事地承诺过,可是,我此刻还给悦悦的,已经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涂小来了。

  他的心缺失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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