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华丽(26)_坏蓝眼睛

二十六

　　许明媚感动得不得了，她在这一刻突然感觉到他对于她来说，不光是喜悦的源泉，更是不知不觉的精神依靠，好像天大的事情压下来，她都可以安心，因为他总会帮她扛着。她已经越来越依赖他了，这是一种可怕的情况，她就如同一只软体的寄生动物，而他正好是一株坚强的树木，她慢慢找到了他，开始依附于他生存，慢慢慢慢，她的精神和他就融合在了一起。这是一种多么奇怪的感觉，之前的二十六年里，为什么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感觉？她总是太独立，太冷静，太坚强，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冷漠而难以靠近，因而失去了对她施以温暖的动力，于是她自己也就被这些客观营造起来的假象所迷惑，认为自己真的就是那样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江北川，江北川，提到这个名字，她都会幸福到满溢出来。她忘记了经过过谁，谁经过过她，一切在她看来，都变得那么不值一提，她要快乐地生活，为这个经历的奇迹一般的遇见。

　　买好了票，十八点五十三分，发信息给江北川，他说，不错，五点下班，即使堵车，也应该可以赶到。

　　还有四个小时，许明媚把票放好，然后心情愉快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天真的是太波折的一天，她整整一天，都在和江北川联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俩的联系变成了潜移默化一般的，她没有意识到。他们开始每天都联络，几乎每天都会通一两次电话，每天都会不间断地发手机短信，经常会见面，甚至他们有时候还会在MSN上遇到。他是那样的好，那样平和又宽厚的样子，她在他的面前，就如同一个狼狈不堪的孩子，可是她做的一切，她的所有狼狈，在他看来都是那样的可爱，令人心疼。他是一心想要照顾这个不快乐的女人，他努力令她快乐起来，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她才会安然接受。后来他发现她不过是一个心智成熟的孩子，最简单的关心和问候便会令她欢欣雀跃。他不是看不到她的变化、她的光彩。尽管他对她还是没有把握，可是他有强烈的欲望，要给予她快乐，有这样的欲望支撑着，他如沐春风，他似乎可以想象，她有一天真的变成他的女朋友。那该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六点一刻，当他终于匆忙而焦急地避过堵车高峰而到达火车站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衣着光鲜的，光彩照人的，来回走动的许明媚。

　　他一时间有点激动，下午开始他就疯狂地想见到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以至于他那样一个冷静的男人，她一个信息他就决定跟她天涯海角。她有这样的魔力，对他。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对她。他不想弄明白，他只想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只要他对她有这样的冲动，他就愿意为她打破一切的不可能。

　　看到他的时候，她几乎眼睛一亮。天色有些暗，但是他看到她的眼睛一亮，他几乎有穿越人群拥抱她的冲动，可是他总不能这样冒失和放肆，她对于他来说，是如天使一样圣洁的女人，他爱护着她，如同爱护自己。他总不愿意轻易地去粉碎这种美好，他看她的眼神多么柔和，他就这样笑着走了过去，走到她面

　　前，然后她灿烂地笑了。

　　是不是太疯狂了。

　　江北川诚实地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做这样疯狂的决定。不过，为你，是值得的。

　　许明媚轻叹了口气，说，我是多么糟糕的女人。从你第一次遇到我……我总是在你面前狼狈不堪。我没有零钱，我喝多了酒，我丢三落四……你真不该遇到我。我是一个大麻烦。

　　江北川说，如果是一个麻烦，而降临到我身上，我非常愿意，非常高兴。

　　许明媚低头半天，然后抬起头来说，为什么这样？

　　江北川故作轻松地说，说起来会很肉麻的，还是不要说了吧。

　　许明媚说，我如果是你，一定不会理睬我，你真是一个太好心的男人。

　　你不是我，所以不知道我的感受。对于我来说，你是非常重要的，重要到你所有的要求我都想尽量去做到，尽量去帮你完成。尽管我做得并不算好，但是我一直在努力。

　　这些话出自情深，许明媚几乎要哭出来，她伸手抓住了江北川的胳膊，她想说点什么，但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她笑了。她想他其实也是一个孩子气的男人，如果在这一刻，这样煽情的时刻，他向她表白真情，她一定会马上答应他的，前尘后世不问，她只感怀眼前。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东西，你拼命找寻的时候，它隐藏逃匿，你视它为不顾，它却突然现身出来。

　　可是，不能不说，感情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它竟可以医治之前所有的不适。

　　有一年，许明媚整理自己的文章，发现有一篇随笔，说每个人在找到她的真命天子之前，都会行走很多坎坷的路，遇到很多不对的人，这些坎坷和挫折，构成了人生的精彩过程。也许遇到那个真命天子很早，也许会很晚。她就应该属于很晚的那一种，似乎谁都不对味，总是有挫折，一涉及情感就是悲剧。她说，若有一天她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她一定迎上前去，泪流满面地狠狠掐他的胳膊，直到掐得他痕迹斑斑。她会委屈地说，我找了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这一刻，她就想任性地掐住他的胳膊，直到掐出痕迹，然后问他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现，为什么让她找了那么多年。

　　可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生活真的是生活，不是小说。她不可能任由自己那么疯狂地表露自己的感情，那会将她掏空的，她需要沉淀着，积累着，然后慢慢施予。她几乎确定了自己对江北川的感情。在这昏暗流露的路灯下，她突然觉得他是那样的好，眉目舒展、神情平和的样子，他真的好，她甘之如饴，她真开心，江北川，江北川。

　　江北川说，对了，票给我，我来保管，还有你的包，刚才下班路过超市我给你买了一些零食和饮料，还带了MP3，你乏味了可以听点音乐吃点东西，要知道，长途跋涉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火车开动之后，许明媚就开始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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