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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是谁?” 面前那个人半眯着眼。“一个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我不想告诉你。”

  “你听广播吗?”

  “很少听。”“晚上12点的FM10X.8有我做的节目,有空听听吧,”他看看我,“还有,如果去约会,最好换支唇膏,你上次用的那支掉色。”

  他说着,转过身,懒洋洋地朝街的那一头走去了,翻起一半的衬衣领子上一个圆溜溜的后脑勺。

  七.哪个牌子的口红不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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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瑶的恋爱总是在眼泪中结束:如果男人甩了她,她为人家的狼心狗肺掉眼泪;如果她甩了男人,她为自己的狼心狗肺掉眼泪。

  假定这个错综复杂的男人维恩图里居然还真有这个死角,他们早已被无数眼睛擦得亮亮、唯君马首是瞻的女人宠坏了。二姐不会喜欢被宠坏的男人 --她自己就是被男人一路宠过来的。

  老爸把它们交给我时,指着那一叠皱折已经全被压平的老版人民币语重心长“这在二十年前可值不少钱” ,乍一听倒像是在感叹通货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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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于乐瑶告诉我她和男朋友周凯分手了,她在电话里呜呜地哭。

  “…我把他送的礼物都还给他,他叫我等一会,自己跑下楼去…他跑下楼去,我还以为他要干什么,结果他去面包房买了一条法式面包,刚出炉的…我最喜欢吃的,他把袋子给我,然后就那么看着我…”

  “你去擦擦鼻子吧。”我提醒她。

  她听话地走开,响亮地撸了撸鼻子回来,恨恨地说,“你说他干嘛要那么看我,弄得我一上出租车就开始哭!”

  乐瑶的恋爱总是在眼泪中结束:如果男人甩了她,她为人家的狼心狗肺掉眼泪;如果她甩了男人,她为自己的狼心狗肺掉眼泪。

  二十分钟后,我们开始谈那个摄影师方建。

  “他答应帮我的下期栏目拍照,”她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这次做Spa系列,加上方建的照片,一定很棒,可惜情人节早过了,那期内容很好,就是照片太差。” 乐瑶和她杂志社的摄影师关系不太好,经常合作不愉快。

  方建下周要到杭州拍一套西湖风景,约乐瑶一起去。

  “你去吗?”

  “我想了想,还是不去,最近很忙,而且,要是去了,感觉像从一个男人床上直接跳到另一个男人床上,我会觉得自己很贱,他也会看扁我,”乐瑶很坚定,“不过我们说好,八月份一起去张家界。”

  “啊,十一点多了,我该睡了,”乐瑶叫起来,“明天早上我要给他去做糖水煮蛋。”

  “糖水煮蛋?”

  “就是我们小时候都吃过的那种。昨天我问他最想吃什么,他说最想吃糖水煮蛋,大男人喜欢吃这个,奇不奇怪?”

  然后我们开始扯衣服和化妆品。

  我问她,“对了,你知道哪个牌子的口红不掉颜色?”

  “口红…不掉颜色…不知道,可能该买那种防水系列吧,” 乐瑶想了一会,笑起来,“你要不掉颜色的口红干什么?就是要擦在男人脖子上、领子上,才性感嘛。”

  “神经病。”

  挂掉电话,快十二点了,我又想起下午碰到的那个人,他说“晚上12点的FM10X.8有我做的节目”。

  我从抽屉里翻出大学里听英文广播常用的小收音机,放进电池,调了一会,转到FM10X.8,12点零2分,那个台正放Careless Whisper,歌声渐渐隐去,一个声音响起,“大家好,这里是FM10X.8的‘子夜漂流瓶’节目,刚才播放的是George Michael的‘无心快语’,我是岳洋,山岳的岳,海洋的洋。”

  我突然想起宋家雯结婚前那个乌鸦嘴的电台主持人。原来是他。

  有个年轻女人打电话进去,说是一家休闲中心的妈咪,一年前打掉过一个孩子。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也没人会在乎,” 那女孩子的声音显得很悲伤,“可是我心里一直很不安。”

  “妈咪也要亲自…,我是说,那样的话,还要抽成,小姐们不会有意见吗?” 主持人仿佛对这个问题更加好奇。

  那个女孩大概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会,语气有些尴尬,“我们妈咪的…价码,比小姐要高,所以客人不会太多,我也尽量不让小姐们知道,反正她们拿小费也常常少报,大家心有灵犀。”

  我听到“心有灵犀”,不由笑了起来。

  “做这一行几年了?”

  “四年。”

  “之前呢?”

  “读书。中学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出来做工。”

  “做什么工?”

  “刚开始的时候,在一家工厂,做米老鼠玩具,我负责缝米老鼠的脖子,缝一只两毛钱,那种工作,用我们家乡的话来说,很‘郁身’,车间里空气又不好,后来一家洗脚店招人……”小妈咪开始讲血泪史,带着点幽怨,那个叫岳洋的DJ像是对她的身世充满了好奇,她一停顿就开始发问,恰到好处让她接着讲下去。

  “你自己去做手术的吗?”

  “我叫一个保安陪我去,他签的字,大医院都要人签字,小医院我又怕做出意外…他有老婆,刚开始不肯,我给了他一千块钱,他老婆知道后专门炖了只乌骨鸡送来,说流产其实同生孩子差不多……”

  电波里停顿了一会。

  “很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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