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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轻松的哼着不成调的残曲儿,下厨做了早点,装在保温盒里,幻想罗昊会象以前一样吃的干干净净,然后拉我去附近的网球场玩到晌午。

  看到我推门进来,罗昊特别惊讶,条件反射的拉开窗帘,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今天太阳没从北边出来。罗婶和叶子很自然的让了出去,罗昊开始取笑我,可还不到七点呢!以前我从这个点给你打电话,一个小时都出不来!不会是上了一宿网还没睡呢吧?

  “切——”对于这项鄙视我严重抗议,盛出汤和点心摆放在小餐桌上。他揭开被子想下床,我过去扶,罗昊笑着说,不是吧,当我七老八十了?只是留院观察,早没事儿了。看我有点发怔,他自顾自的坐下来吃。

  “糖放多了!火候还稍欠一点点!”有的吃还不老实,那张皇帝嘴又开始挑三拣四。

  他开心的吃着,我想坐下陪他聊天,延续这轻松愉快的氛围,可木讷僵直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舌头让猫叼了?”罗昊笑笑的问我,看见他的笑容,我想哭。

  “等你好了,我们去看May吧!”一张嘴最不该说的话冲口而出,气的我真想狠抽自个一个。罗婶告诉我,May就葬在布里斯班皇家医院的附近。

  “好!她活着的时候一直想见见你。”罗昊的笑容凝在脸上,他和May确实是小时侯的邻居,可也仅仅只是邻居。谁都想不到竟然在医院重聚,May的情况要比罗昊严重的多。

  我知道不能哭也不该哭,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搂着罗昊说,今天开始,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我不要下辈子!就要这辈子!

  罗昊放下咬了两口的点心,轻轻的拍着我的脊背,就象哄婴儿熟睡般呢喃,他说,珊珊,不行,我答应了May。

  “你骗我!罗昊,我不信!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信了!”

  “May在进手术室前,她跟我说,罗昊,我很幸运,如果能走在你前面,也挺知足的。你不爱我还这么伤心,如果换做是我,肯定活不下去了,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

  “展翔,干吗呢?”叶子清脆的嗓音穿透了墙壁,我放开罗昊,展翔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刚买上来的早点,他说,珊珊,早晨我过去接你,程婶告诉我你出来了。

  我侧转着身子擦干眼泪,想笑的自然一点,努力了半天也没有结果。罗昊站起身来说,展翔,我这是老病根了,观察两天就没事儿了,你陪珊珊回去吧,别大老远的跑过来了,我明后天就回家养着了。

  展翔看着我默不作声,我把保温盒收进背包,走到门口,又退回来说,罗昊,你最了解我的脾气。说完,拉着展翔头也不回的走了。

  坐在车上,展翔用尽了浑身解数,逗的我前仰后合,快到小区门口了,我突然问:“展翔,我要是死了,你活的下去吗?”不等展翔回答,我继续说,“罗昊要是死了,我可能也活不下去了!”

  ‘大切’拐进小区,展翔把车停稳,他锁着眉,寻思了良久,最后说,珊珊,看见你一路上笑的这么勉强,我真难受。

  我抱着他的胳膊边哭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晚上回家我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特地通知我爸推了应酬早点回来,我妈一边念叨着我是不是又和展翔闹别扭了,一边打开窗户看看天有没有下红雨。

  吃饭的时候,我孝顺的端碗盛汤,爸妈吃的提心吊胆。我说,爸、妈,我想求你们一件事儿。这么多年,除了去加拿大那回,我从来没用过‘求’字儿,我爸妈一愣。

  我说,我想退婚。

  我妈拿着筷子跟风化的石膏象似的,连我爸这个见过‘大世面’的也吃不下去了,他说,珊珊,你和翔翔的事儿可着北京城有头有脸的都知道了!到底什么事儿不能商量着解决呢?翔翔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本质上又不是个坏孩子。你们怎么了?

  就算在展翔,在罗昊面前装的多硬朗,可一回家就孬了,每次在我爸跟前我都特撑不住,趴桌子上一边哭一边把罗昊的事儿说了,我妈听完后也沉不住的哭出声来。

  我爸端着碗想了半天,他说,到底你还是知道了,其实两年前耗子来咱们家找过我……

  我没有摔门出去,更没有哭喊着问爸爸为什么瞒着我,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惊讶,然后理解,因为我不再是十五、六岁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我知道爸是疼我,天底下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得好,过得好,幸福快乐的跟女婿白头偕老呢?可罗昊连一个最基本的资格都失去了。我的决定一定会伤他们的心。

  第二天我在罗昊那儿呆了一上午,罗昊苦口婆心的在那说,我愣茬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还打趣他,平时挺精神一男的,怎么现在跟老妈子似的?罗昊脸都气青了,他说,珊珊,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你想想展翔、想想展奶奶!你要是‘办了’,以后程家和展家还怎么在小北京立足?

  我说罗昊,省省吧,我是个什么变的,你比我爸都清楚,要是真这么好蒙,当年你也就不用费尽心思的玩这么多花样了。

  罗昊站起来把桌上的瓷瓶扫地上去了,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发我脾气,我眼圈都红了,强忍着把地上一块块的碎片都拾起来,我说,罗昊,这次我豁出去了,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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