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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老翟的电话不识时务地打了进来,我重重地喂了一声,老翟吓得一蹦。

  “祖宗,你怎么啦?听声音不是太高兴啊,终日和那小娘混在一起好吃好喝好招待,没道理啊。”

  高兴?!换你被一个秃顶法官灌得大吐,你高兴得了吗?换你把钱包银行卡都丢了,你高兴得了吗?换你在倾慕的女人家里美滋滋地睡了半宿,然后冒着拘役的危险看了那样一封腻腻歪歪的信,你高兴得了吗?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怅怅地告诉老翟:“我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脑袋特别乱,待会儿再给你打过去吧。”

  我把手里的三明治丢进垃圾桶颤抖着点下网页右上角的小红叉叉时难过得直瞪眼。

  我就这样离开裴蕾的海景洋房,连个招呼都没打。

  后来收到一条短信,终于,我想不哭都不行了。

  上书:某月某日某时,尾号某某某的信用卡于某商场刷卡购买农夫山泉一瓶,共计1.5元。

  正是我丢的那张信用卡。

  在回酒店的路上,手机以每十分钟一条短信的频率发来刷卡的消息。那个拾卡的人转移了作案现场,在不同的商场及超市里刷了两条心心相印牌子的面纸和三瓶农夫山泉矿泉水。

  我很纠结。

  感觉冥冥中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锁定了我,那人在拿我寻开心。

  我在酒店里一边准备着明天开庭的资料,一边还要盯着手机屏幕。我有心一个电话将信用卡冻结,可对方的挑衅燃起了我的斗志。我时刻关注信用卡的最新动向,并非害怕此人冒充卡主肆意挥霍,相反,我十分盼望。怎么说咱也是靠法律吃饭的人——这厮如若敢刷出一个大手笔,嘿嘿,那就怪不得我了,届时商场的摄像头,留在存根上的笔迹一起作为呈堂证供,看看最后哭的是谁。

  想罢,我去大堂吃了一顿血淋淋的海鲜自助,又在酒店的桑拿中心泡了个澡,我大剌剌躺在休息大厅里看电视。

  撒贝宁一脸耐人寻味地说:“那么,张彩霞家的小闺女被李巧云养的大狼狗咬掉了下巴这件事,究竟与隔壁老王三长一短的呼噜声有什么直接联系呢?”

  我在想,那么,雇员田菲菲究竟为什么在雇主新天下公司并没指派的情况下跑去盘点货物并且猝死呢?田菲菲究竟是病发身亡还是另有隐情?那么,这隐情又是自杀还是他杀呢?会不会是情杀?会不会是她给情人写信的当儿被男朋友发现了呢……你说她为什么不把63封信寄出去而要存在草稿箱里呢……你说那个叫白天的男人究竟比我好在哪儿呢……

  神游的工夫,人家撒贝宁已经把小女孩咬掉的下巴和和老王的呼噜声完美地联系上了。我摇了摇发沉的头,心想能破这种案子的人不是个天才就是个白痴。

  我伤神地拄着头思考到华灯初上。回来后再看手机,当场石化掉——刷卡记录多得翻不过来,那厮孜孜不倦地刷了我一百多块,并且只有那两样东西,面纸和矿泉水!

  第二天清早裴蕾驾车载我去法庭。

  一路上她言语轻松有说有笑,我眼睛望着窗外,偶尔支吾几声。

  裴蕾好像看出了我的不快:“苏醒,方才路过的那家西点专卖有一种特别好吃的小点心,甜而不腻的豆沙,糯米的外皮,撒上一点椰蓉,味道非常不错。待会儿散庭之后我带你去吃好不?

  我摇头。我的伤心不是一个豆包就能抚平的。

  法院门前,我黯然神伤地下车。刚一转身,听见一个忿忿的女声:“垃圾!变态!”

  扭头望去,似曾相识。

  几米远的地方,一个留着羊毛卷的短发女孩,一身塑形的小西装脚踩亮晶晶的高跟鞋正冲我的方向运气呢。这不是大热天穿小短靴的那个俏皮洋娃娃么?怎么也刀持得人模狗样?

  我左右回望了两眼,周围没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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