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_绯色暮恋曲

三十

　　“围住她，不要让她走掉……”

　　阴暗的角落，灵体层层围在她身边，一双双贪婪的眼神全部落在她的身上。

　　他们尖啸着，嘶鸣着，无数嘈杂如潮水的声音包围住她。

　　而她，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待着天明，等待到的却只是新一轮的包围的眼光。

　　鄙夷，唾弃，嘲弄……

　　她恐惧得几乎站立不住！

　　她从小就害怕被很多人盯着，害怕被众人的眼神包围着，害怕被那些嘈杂的声音环绕着，

　　仿佛注意到了颜暮的不对劲，夏澈宣低声地在她耳旁问：“你真的那么紧张吗？”

　　不，不是紧张！颜暮想告诉他，她是害怕啊！但是抖动着双唇，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的指尖轻轻地颤抖着，夜露般的眼神中越来越多的黑暗在聚集。

　　越宽大的舞台她就越没有安全感，那些集中在她身上的眼神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在孤儿院中，那些总是围住她，鄙视而嘲弄的眼神。舞台下的那些欢呼声，此时在她的耳中回荡，如同那些可怕的话语——

　　“疯子——”

　　“怪物！”

　　……

　　看出了台上少女呆滞惊慌的模样，台下的歌迷们发出了一阵嘘声。

　　她想捂住耳朵，但是手指却僵硬得不听使唤。音乐声响起，台下观众的催促声越来越大。

　　颜暮精神恍惚地站在舞台上，脑袋开始嗡嗡作响。马上就要轮到她唱了，要怎么办？她不是不会唱，而是根本无法开口。恐惧已经操控了她的灵魂，束缚住了她的感官！

　　就在这时，在她慌乱得不知所措的情况下——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强大的灵力。

　　夏澈宣敏感地抬起头，眼神中有暗芒闪烁。轻微到不可闻的声响传来，全场的灯光一下子全部熄灭！

　　顿时，现场一片黑暗。

　　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全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恐慌中，尖叫声骤然响起，与刚才的激动全然不同。

　　那一瞬间，夏澈宣的眉宇间一道冷厉的光芒闪过，他仿佛感觉到什么，但是看到台下乱成一团，便不得不拿起麦克风站到台前安慰那些因为恐慌而失控的歌迷们。

　　后台，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开始检查线路。大家忙着拿出打火机，寻找备用的蓄电池，企图尽快恢复现场秩序。

　　而就在一片混乱中，颜暮感觉到，有一双手牵住了她。

　　黑暗中，十指契合地相扣。

　　顿时，一股熟悉的感觉从肌肤间悄然蔓延到血液之中，刹那间，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有魔力般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瞬间驱赶走了所有黏稠而灰暗的记忆。

　　恍惚间，时间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她刚刚迈入凌家大门的那一天，在黑暗中也有那么一双冰凉的手坚定地握住她，为她驱赶走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可怕亡灵，那轻轻的一握，仿佛就握住了她的整个人生……

　　颜暮惊喜地抬起头，仿佛是一艘在风浪中辗转的小船驶入了避风港，所有的惊惧所有的恐慌都在那一刻如风中的云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听见他令人安心的话语——

　　“走。”

　　4、

　　凌宅。

　　白色的纱帘飞舞，将夜晚的沉抑远远阻隔在一扇窗子之外。

　　房间中宽大的床上，少女已然沉沉睡去，头歪歪地斜靠着，漆黑的长发散在枕头上，眉宇之间是一抹极淡极淡的安心。

　　花香缭绕的空气之中，凌墨泽疲惫地直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无力的感觉顿时如潮水般涌来，他知道这是灵力消耗太大的后果。他坐在床沿上看着沉睡中的少女，冷漠的眼神也不禁变得温和，仿佛暗夜的风，被一点一滴地卷入冰凉而柔软的旋涡中……

　　宽大的舞台上。

　　七彩炫目的灯光四溢。

　　在舞台的中央，穿着校服裙子的少女站在舞台中央，从四面八方照射而来的光柱笼罩在她的身上，如同一道美丽绚烂的彩虹众星拱月般将她环绕，也好似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束缚住。

　　虽然隔得这么远，但他还是能看到她那蜜色的肌肤在明亮的光线之下变得如冬日的雪花般苍白，晨露般美丽的眼眸中闪动出惊恐的神色。

　　在数万人的尖叫声与掺杂了嫉妒、羡慕或嘲弄的目光中，她如同受到惊吓的小鹿，害怕到无法逃跑，只能无措地看着危险一步步地降临……

　　凌墨泽心痛地蹙紧眉心，手却不自觉地抚上她那花瓣般柔美的脸颊。

　　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她也曾经因为被老师请到讲台上给全班示范钢琴，但是当她看到那些全部集中在她身上的眼神时，她就开始害怕，手抖得弹不出任何一个音符。同学们都嘲笑地看着她，直到自己冲上台去将她带下。

　　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舞台，她恐惧被很多人的眼神包围，恐惧被嘈杂的声音淹没，恐惧站在舞台的中央面对台下无数陌生的面孔。

　　所以他必须把她带下舞台。

　　台下数万双眼睛和多家媒体都在紧紧盯着台上发生的一切，让他无法贸然行动。于是他只好切断电源。但是因为之前和灵界长老见面时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灵力，这时候要操控如此庞大的力量让他几乎吃不消，当全场的灯光全部在他灵力的操控之下熄灭时，他几乎感觉全身的力量瞬间被通通抽干。

　　可是当牵着她的手感觉到她不再颤抖时，心里却不禁涌起一阵满足感。能这样一直给她依靠，像避风港一般保护着她，又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轻柔的夜风中，少年紧锁的眉宇也不知不觉间柔和起来。

　　凌墨泽望着她，心里静静地淌过一股山泉般的清澈，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水晶般透明的眼中那蓄满的盈盈的泪水。在那个幽暗的角落，全身脏兮兮的她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因为害怕那些飘浮在四周的灵体而瑟瑟发抖。

　　那一刻，他伸出了手，牵住她颤抖的小手，在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空气中，他感觉到了命中注定的味道，因为在她眼中，他看到不安渐渐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对他的信任与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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