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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天早出晚归,每一天只争朝夕,终于熬到了即将完工的时刻。

  写完最后一个字画完了最后一个圆满的句号,米粒儿从脚踩的课桌上蹦了下来,咚地一声巨响漾起一阵回音。环顾四周,和平时一样,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米粒儿这时候才发现,窗户外面的天空压了好几层厚厚黑黑的大云团。屋子里变得暗暗的,伸到窗口的杨树叶子正剧烈地摇摆着,几扇没关紧的窗拍打着窗棂乒乓乱响,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米粒儿关上窗打开教室的灯,几分钟的功夫,外面开始飞沙走石,然后就听见豆大的雨点敲击玻璃的声音,“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想起初中的课文,米粒儿这会儿觉得挺有趣的。

  但是,天越来越暗,黑得像夜晚一样,雨也越下越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米粒儿抱着胳膊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作品,终于开始感到疲劳和厌倦。她几次探出头去,想看看能不能冲进雨里回家,但是才打开窗子,就被扑面而来的雨中夹带的沙子迷得睁不开眼睛。风雨交加的傍晚,关上窗,教室里显出不同寻常的安静。

  她刚要拿出英语练习册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听见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炸雷在屋顶上方的某个地方爆裂开来,接着是远处天空上青灰色无比狰狞的一道道闪电撕开的黑色的天幕。这一瞬间,米粒儿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丢弃扔到了荒岛上的鲁宾逊,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恐惧。

  越是害怕的时候就越容易想害怕的事儿。米粒儿控制不住地想起一部又一部小时候看过的恐怖的电影,《一双绣花鞋》、《尼罗河惨案》、《煤气灯下》,还有《人证》、《黑三角》、《秘密地图》。她的头脑莫名其妙地一直在捕捉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一双隐藏在暗处目光凶狠的眼睛,一个莫名其妙的乘客,一只单独的摆在门口的无名的绣花鞋,一句意味深长的接头暗号,米粒儿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脊梁后一阵发冷。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然后空荡荡的走廊里突兀地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很有力量很有节奏的脚步声。

  米粒儿整个人蜷缩在了椅子上,手脚冰凉。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在文科班的教室门口戛然而止。门上的玻璃窗里,随即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雨衣帽沿,接着是急促的敲门声。也许是因为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同学曾经十分用力地带上了门,黑衣人使劲地推了推,没有推开。

  没有心跳了!

  呼吸也完全停止!

  最后残存的一丝勇气,米粒儿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背后,举起了条帚和簸箕。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门被推开了。

  一身几乎拖到脚面的黑色雨衣晃晃悠悠地飘了进来,他站在门口四处打量着教室,最后一张脸转过来,闪电照亮了这张满是雨水的脸:

  完全出乎米粒儿的意料之外——

  在她面前站着的,竟然是钟小渔!

  她的紧张的神经一瞬间放松下来,高高举起的条帚掉在了地上,心情重新恢复了平静。

  钟小渔站在原地没动,米粒儿看着他雨衣上的水滴滚落在地上很快地聚成了一滩小水洼,他穿着并不合身的宽大的雨衣,看起来就像动画片里太阳出来时快要化掉的那个雪娃娃。

  “你怎么这么晚还到学校来呢?”

  “我已经回过家了,我……我是来给你送伞的。”

  这句话是透过乌云直射下来的太阳光,米粒儿听了觉得自己才是快要化掉的雪人。

  除了爸爸妈妈,还从来没人给过她如此恰到好处的温暖和慰籍。她几乎不能相信,有个人,会带着如此忘我的热情来关心她牵挂她。当她在教室里与世隔绝地同孤独和恐惧无助地抗争的时候,有一个人,正冒着倾盆大雨从他自己温暖和安全的家里默默地赶来。

  这种感觉如此奇妙,让她猛然想到了《圣经》里,那个关于夏娃是亚当身上的一条肋骨变成的传说。第一次,她把这个和她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男孩子真正地当成一个男生,也是第一次,米粒儿对一个男生,产生了强烈的想要依赖的感情。   钟小渔把雨衣的帽子摘下来,随手把脸上的雨水擦干,同时还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他赶忙不好意思地扭过脸去,“啊——欠!”抬起头他正看见一版整洁漂亮的板报。

  “出完啦?!”他兴奋地问。

  “画得真棒!米粒儿你可真行!”他一边不住地点头一边似乎喃喃自语地,然后在教室里转着圈地换了各种角度去欣赏。米粒儿看见他对自己的作品赞不绝口,不由得心花怒放。

  小渔儿看得很仔细,很用心,也很专注,看到最后,他把手里的雨伞放到一旁径直奔到黑板前,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画了一个顽皮的小笑脸的符号,“这是我的标志。”他说,“算是咱俩的署名吧。”

  米粒儿站在讲台上端详着那可爱的小笑脸,心里说不出来的幸福,听到说“咱俩”,脸又莫名其妙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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