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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主长叹一声,答应了。

  那天晚上,七七艰难地架着爸爸回家。家里在6楼,她搀着比自己高了近30公分的爸爸一级一级从楼上爬,膝盖不时磕在台阶上,到家里一看,膝盖全磕青了。

  第二天下午放学,华北来找她,七七说:"华,我这些日子没时间常常和你见面了,我有事。"不等他回答,她一拐拐地要离开。

  华北拉住她:"七七,你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七七在别人面前,向来是骄傲勇敢的,可是她没想到自己在突然之间会变得如此脆弱,看到他用那么焦急心疼的眼神望着自己,她一下子就难过了,说:"是爸爸,爸爸……"再也说不下去。

  华北扶住她,坐在操场的草坪上。待她平息下来,他得知了整个事情的原委。他抱着她,心痛得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要她出来受苦。

  这天,去那家店铺做事的,除了七七,还有华北。他们洗碗、上菜、切菜、洗菜,虽然累,都不肯叫一声苦。冬天真冷啊,双手长时间泡在水里,冻得红红白白,肿得老高。

  店主进来看到他们都很卖力,很满意,出去了。狭小的厨房里,两个年轻的孩子忙碌着,他在切菜,她在洗盘子,他放下菜刀,走过来,从背后抱抱她,两人都不说话。

  华北的人缘很好,在他的宣传下,很多兄弟都来这家店铺吃饭了,生意更好了。

  此后每个晚上,下了班,华北都要送七七回家,待她进屋,他就在楼下守望着,直到七七和爸爸都睡下,才肯离去。有好几次,爸爸又在打七七,华北冲了进来,救走了她,两人在深夜的马路上晃荡着,认为爸爸大约睡下了,再把她送回去。

  一天夜里,七七又被爸爸打了一顿。爸爸又在喝酒,极其疯狂地大笑大闹,举着酒瓶在房间里乱跳。然后他望着七七发呆,她的眉眼,已宛如她的妈妈。

  她注视着爸爸,很想哭。她真可怜他。

  可他开始变得过分,目中无人,破坏东西,砰,打碎一只碗,又摔碎一只烟灰缸,血红着眼睛,场面渐渐无法控制。忽然哗地窜过来,撕破了七七的衣衫,他唤着她的妈妈的名字,他说:"玉兰,玉兰。"一双糙手。七七死命反抗,他就火了,抬起脚,踹了下去。

  华北冲进来时,她已经晕迷了。他要抱走她,爸爸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抓起一只啤酒瓶,往他的头上砸去。他是那么健壮的人,又喝了酒,一身蛮力,华北不是对手,被打得鼻青脸肿,用尽力气,抡起旁边的板凳,狠狠朝他砸去,正好砸在爸爸头上,他晃两下,倒下了。

  华北吓得两腿发软,瘫在地上,半天才记得爬过去试探他的鼻息。还好,没有死。他的心沉落下来,头一歪,也晕了过去。

  他醒来,是后半夜了,七七早就醒了,拿一块浸在温水里的白色毛巾,仔细地替他擦血迹。他挣扎着坐起来,握住她的手,眼泪就这么一颗颗掉下。她沉默地,抱住他,也被他抱着。

  他说:"七七,我得离开了,不然,等天都亮了,我从你家出去,被邻居看见,肯定会流言四起。你是女孩子,名声要紧。"

  她就送他出去。两人都筋疲力尽,高高的、陡峭的楼梯,每一步,都那么艰难。黑暗里,只听见沉闷的脚步声,伴随着心跳。

  走到楼下,站在他经常靠着守望她的那棵松柏下,他说:"七七,上去吧,你好好睡一觉,要不,明天我去给你请假?"

  七七打了个冷颤,赶紧摇头:"不不不,我宁可在学校里呆着,也不要留在家里。"

  他苦笑,伸手将她凌乱的短发整一整:"上去吧,我得回家了。"

  七七不动。月光宁静地照在她身上,好亮好亮,有如白昼。乌云在头顶高速流动,大片阴影使天空愈加辽远。

  他说:"乖,我还能走路呢,你看。"说着,往前迈一大步,又一大步,怕她不相信,用力地踢起一块石头,回头朝她笑,"没事吧?"

  那块石头不大,被他踢飞了,七七走过去,想和他道别,突然惊呼一声,怕人听见,捂住嘴巴。

  石头被踢得挪位,那块空出来的一块地上,有一处不怎么引人注意的痕迹,泥土是松了的,和旁边的坚硬土地很是不同,有腐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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