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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松松,都不知道开学之后我要怎么面对他。”半晌,她才幽幽地开口。

  “就和以前一样啊。怕什么,你是他孩子的老师,只有他怕你的分。”

  “松松,我的神经像你一样的大条该有多好。”蒙蒙发出由衷的赞叹。

  “找死吧你。”笑闹几声,我挂断电话。

  有些不安,却又暗暗雀跃。

  他并没有接受蒙蒙,最起码现在还没有。

  而我又衷心希望蒙蒙能得到好的归宿。

  一边是真诚的祝愿,一边是充满犯罪感的欣喜。实在两难。

  腊月二十八,洗完了家里的所有窗帘,被罩……基本上无处可坐无处可躺,差点就无衣可穿,好在爸爸用挨踹的代价才从妈妈手中抢回两件睡衣,与我一人一件穿上。

  腊月二十九,我和夏珩去买爆竹。夏珩挑了几个烟花,我则选择了二踢脚以及一万响的鞭炮。一路上,夏珩一直无奈地摇头,临到家时,他详细地询问我准备放炮的时间、地点,并称那个时候他一定能躲多远就多远。

  腊月三十,除夕。和妈妈炸丸子,炸土豆和豆腐,做烧肉,炸的很香,吃得很饱。

  春节晚会看罢,十二点钟声响起,我和爸爸挑着竹竿去放炮。妈妈站在阳台上向下张望着,嘴里说着什么,耳边除了响彻云霄的炮声,已经再听不到什么了。夏珩家的窗户紧闭,那一家老小最怕吵了,现在搞不好在厕所里躲清净呢。

  墨蓝天空中的月亮也被浓浓的烟雾遮掩起来,我很费劲很努力地看着它,不觉脖子酸疼。

  眼前的月亮在美国也一样能看到吧?

  春节是个忙碌的节日,初一开始我们一家人便马不停蹄地穿梭于亲戚朋友家中。手里大包小包,出门打的坐车,连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也好,忙一点,想得会少一点。

  和夏珩连打照面的机会都没有,初七到了,亲戚家基本串完,而夏珩刚刚上班。

  “比上班时还忙,是吧。”我给夏珩发去短信。

  “你的家族真是一个庞大的体系。”夏珩回过来的消息。

  “……”我发的。

  “晚上一起吃饭吧。”夏珩发的。

  “我真的很累哦。”

  “那……改天。”

  放下手机,躺下来才有片刻的放松。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学了,时间真如白驹过隙,一晃就已过去。

  心里还是有些雀跃的,开学就能够见到我那些可爱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了。

  忽然又懊恼起来:这有什么好雀跃的?

  真是。

  等了几天,夏珩一直没再找我。

  给他挂去电话,他没接,一会儿又打过来。

  “怎么?”他的声音有点急。

  “你很忙啊?”

  “还好,刚才不在。怎么了?”这会气息平静了一些。

  “哦,没事,什么时候去吃饭哪。”好像在要饭似的。

  “是啊,不过这两天事情很多。”夏珩的语气里充满抱歉。

  “哦,没关系没关系,那就推后好了,你先忙。”我正要挂电话。

  “松松,”夏珩忙叫住我,“不好意思,等忙完这阵,我们去吃大餐。”

  “好啊,你说的哦。”

  挂断电话,无聊地四下望。他给人打工,当然不会太自由。再怎么说,事业为重。跟他比,我简直是世纪最闲人之一。今天是正月十五呀,那些破公司还要让夏珩加班,太不像话了。不过话说回来,夏珩现在充满干劲的样子不正是我所希望的吗?

  学生到校的前一天,老师们先来到学校,领书备课,打扫办公室。

  蒙蒙满脸红光地飞扑到我身边,“松松,多日不见,想死你了。”

  我费劲地把手从她怀里掏出来,“不要搞断臂山。”

  “屁呀你。”蒙蒙敲我的头,好气又好笑的,“陈松松,不错哦,面若桃花呀!”

  “什么意思?”

  “被爱情滋润的女人果真是最幸福的啊!”她仰天长叹。

  “疯女人。”不去理她,这个女人最近不太正常。

  “明天的开学典礼,你猜他会不会来?”蒙蒙突然正经起来。

  “谁呀?”那个名字我当然知道。

  “继宝他爸。”

  “他们回来了?”

  “当然,明天就要开学了。”

  “哦。”我低下头。

  “喂,陈松松,不能只顾你自己风流快活,不管姐妹的感情生活!”蒙蒙大叫。

  “那要我怎么样?”我青着脸问她。

  “没什么,听我发泄、帮我支招。”厚颜无耻的女人。

  “你还要不要备课?”我好心提醒她。

  “你说我明天穿什么?”

  “校长等会要检查的。”

  “我刚买一套裙子,明天穿不知会不会冷啊。”这女人已经魔怔了。

  ……

  开学了,果真是鸡犬不宁的一天。可叹我才逃开蒙蒙的疲劳轰炸又面临着小兔崽子们的疯狂折磨。“同学们好。”还得满脸堆笑。

  “老师,我挣了好多压岁钱。”

  “老师,我去海南玩了!”

  “老师,我放了好多炮呢!”

  “老师……”

  应接不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呵呵,有四面楚歌的味道哦。

  “大家安静一下!”我的河东狮吼发出来,终于震慑到周围狂哄烂炸的小家伙们。

  安静三秒后……吵闹声再次响起。

  不自觉堵住双耳,但仍无法抵御噪音的侵袭。

  我忍。待他们发泄得差不多,自然会饶了我。

  大约二十分钟后,孩子们四下散去,只剩下我一个人双手抱头做求饶状蹲在讲台中央。悄悄抬头张望,他们已经三三两两地抱团聊去了,无人再注意耳膜嗡嗡作响的我。稍稍安心。

  正欲起身,忽然发现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双黑亮的皮鞋。再往上看,两条修长的腿笔直地站着,上身穿一件浅灰色呢子大衣。

  把头抬到最高限度,终于看清来人的脸。

  立刻难为情地低下头,心里暗暗叫苦。这么狼狈的样子被他看到,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你打算扮鸵鸟到什么时候啊?”他居高临下地说。

  脸火烧火燎的,眼盯着地面慢慢起身。偷偷看对面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已经不知去向,急忙四处寻找,还是不见其踪。

  难道是我的幻觉吗?

  傻傻地挠头,继续沉浸在思索中。

  门口,蒙蒙满是惊喜的声音传来:“那么忙,您还要亲自来啊。”

  “没什么,继宝希望我来。”是他的声音没错。

  那刚才真的是他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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