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37)_鲁念安

三十七

　　"怎么看着挺面熟。呵。你们怎么认识的？"

　　轻浮的口气。辞安只觉一阵胸闷。

　　他自然是记得这个人的。辞安刚来的时候，便被他那个表哥找了一群人教训，而陈向明，便是领头。

　　他听赫林多次谈起他，陈向明，小学没读完就辍学，在道上混到现在，偷抢骗赌，几乎没什么坏事是他没做过的。整个镇子有一半都是他的势力范围。

　　他直视这个人，目光淡然又讽刺。

　　赫林微微有些紧张，连忙用身体挡住辞安，对陈向明说。

　　"向明哥，他来找我有点事，我们恐怕要先回去了。"

　　不等回答，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孩。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动作轻盈的挽住陈向明的手，尖着嗓子说："那可不是，你见每个漂亮男孩不都觉得眼熟。"

　　陈向明有些尴尬的瞪他一眼，男孩自讨没趣，悻悻的松开手。

　　"就你他妈屁事多，那你就先回去吧。明天还有活，一早来这儿。"

　　赫林松口气，对陈向明低声道谢。拉着辞安便大步离开。

　　入秋的天气异常多变，刚刚还在暴烈的太阳，转眼便已隐匿在灰褐色的云后。天空瞬的变得暗淡，仿佛在视网膜上涂了一层颜色。

　　雷声渐近，裸露的皮肤还未感受到凉意，豆大的雨点便哗啦啦的往下掉。

　　赫林与辞安匆忙的躲到街边的屋檐下避雨，街道已近空旷，只听见摔碎的雨滴声。地面上升腾的雾气，直直的连向灰白色的天空。

　　两人浑身湿透的站在屋檐下，看着彼此的窘态，不禁笑起来。

　　这个城镇的寒冷如同侵袭，让人猝不及防。

　　这一季的台风眼看就要来临。

　　"赫林，我有没有同你讲过，我初次见你，便觉得熟识？"

　　"你鼻青脸肿的那次？"赫林打趣道。

　　"莫开玩笑，那次我被打后你折回来，并不安慰我，只是坐在我身边。我竟觉得莫名的，疼痛与无措都有所缓解，似乎有一剂药注入身体。"

　　"呵呵，幸亏有那次。要不然我还交不到你这个朋友。"

　　"朋友？"辞安有些迟疑。

　　赫林看着辞安，不知其意。

　　"你别误会。"辞安不好意思的笑笑。"只是，在你之前，我没有一个朋友。"

　　"哈，那我多荣幸。"赫林是真的开心，辞安看着他，只觉羡慕，这样的人，喜怒都是那么真实简单。

　　赫林低下头，突然低声说："辞安，你会对我失望的。"

　　"为什么这么说。"

　　"辞安。"赫林注视着异常灰暗的天空，眼睛漆黑如墨。

　　"如果说，我父亲离开以后，我经常会怀疑自己，我到底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找不到答案，我上学上不好，跟母亲天天吵架，跟着陈向明做了无数的丑事，辞安，我根本就是个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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