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空(31)_颜岸

三十一

　　这时丁甜来了，坐在我身边。她看到我喝着啤酒，惊慌地对我大声说："叶子你又喝酒！"我笑笑，然后把琥珀色的液体慢慢地倒进了烟灰缸，浅浅地浮起了一层深灰色的烟灰。

　　"好了吧？"我问她，"不用说我了？"

　　"你还抽烟。"不像是疑问的口气，却十足充满了质疑，"你竟然抽烟。"

　　我把手中的烟头沾上了烟灰缸里的啤酒，轻而易举地灭掉了。我把双手摊开，玩笑似的对丁甜说："看，没了哦。"

　　"叶子你以后不许伤害自己。"她说，"我会生气的。"

　　这口气，多不像是个孩子。

　　后来我很诚心地陪她喝了果汁，我偶然发现没有酒精的饮料也这么好喝。单纯的味道，作陪单纯的人。我问丁甜，你为什么不喝酒，现在的好多好孩子都喝呢。

　　她轻声地说，喝酒会乱性。

　　我再一次联想到了叶霍华，以及他狰狞的面容。

　　丁甜说，她爸就是这样出轨才和她妈离婚的，所以她憎恨酒精，一同鄙视的还有酒精作用下强烈的不清醒的意识。

　　这一点和我有天大的共鸣。

　　[4]

　　坐了好长一会儿，我便要开始上台唱歌了。头顶上的聚光灯打下来，把我的视线照耀得一片明亮。只是不知为什么，从我第一次来这个酒吧到现在，过了那么久之后我慢慢地对唱歌却也开始厌倦了。

　　大概每个人在熟悉一件事情的同时，都会慢慢地酝酿接下去的厌烦。

　　逐渐衍变成每个星期五晚上一项必须完成的工作而已。现在我其实并不为自己的生活担忧，慢慢的不乱花钱，偶尔还能够到酒吧点杯加冰的芝华士小资一下。

　　丁甜坐在下面，小口小口地喝着果汁。

　　然后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沉默着。

　　一曲下来，我匆忙地下了台，换上了阿宁。就是那个总是跟我过不去的女人，自以为了不起的要死，上台之前嘴里嘟囔着："靠，非得我给你接这个台？"

　　我没有理她的无病呻吟，径直走到丁甜旁边坐下。

　　"乖宝宝遇上什么问题了吗？"我拍拍她的头，摸了摸她顺直的马尾辫。

　　"叶子。"她说，"我在想我到底该怎么办。"

　　"除了爱情，我啥都可以帮你。"我笑着说，然后有些霸道地拿起丁甜的果汁，咕嘟咕嘟喝了好大一口。

　　我知道丁甜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可是叶子。"她停顿了一下，"这次也许你帮不了我……"

　　"难道是糖糖谈恋爱了？"她用手撑着下巴，抬头看着我。我就这样打量着她晶亮的眸子，开玩笑般地说，"我没说错？"

　　"但我确定它并不是爱情。"

　　丁甜，但无论怎么说，我亲爱的糖糖，你有喜欢的人了对吗？我真该替你感到高兴呢，因为你比我先尝到爱情的滋味。那种淡淡的甜蜜，充盈着我们埋藏在心底的小小幸福，一瞬间弹开瓶盖迸出瓶口，刹那间甜腻的错觉。

　　唯独贪婪的我们不知道，这只是爱情铺下的一个陷阱。

　　爱情像是毒药，糖衣包围的圈套。

　　"是谁。"我问，"你喜欢的是谁？"

　　"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人。"丁甜小声说。

　　"是我？"我惊讶，"那咱俩不是断……"

　　"不是啦，怎么可能。"丁甜说，"哎呀我都烦死了，你还开玩笑。"

　　"那你能告诉我吗？"我问。

　　"我……说不出口……真的。"丁甜断断续续地说，"叶子，你不能理解我的。"

　　好吧糖糖，既然不愿意说就算了。也许你认为我是真的不能理解你，也好，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包括我也有。那些秘密垒砌起了一道厚实的保护墙，让自己心里有强烈的安全感。但是无论怎样请记得，你一定要好好的，要记得叶子在这里替你祝福。

　　我仅仅只是想知道，丁甜你究竟遇上了什么困难，我好想办法替你解决。

　　心底像是涌起了巨大的潮汐，好奇心的波浪翻滚而来，吞噬着现实中真实存在的那些想法。海面上的小小船只，脱离了原本的风平浪静，左右使劲儿摇摆了起来。岸上的傀儡木偶开始大声嘲笑起来，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比自己受人控制带来的后果还要可怕些。

　　这时候，我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不可遏止地害怕了起来。

　　不，说错了，是担心。

　　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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