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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可是这女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不是太专注于什么,就是感觉太迟钝了。杜镜明的眼里只有欧齐,别的一概没看见,所以对欧楚毫无印象,后来只是模糊地想起欧齐的身边是坐着一个男孩。当他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跟欧齐搭讪后,欧齐却笑着告诉他:我是个妓女。转身而去。妓女?他的脑子嗡嗡地响了一下。见鬼,她是妓女!不可能!妓女怎么会有这么优雅的神态和动作?杜镜明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在美院的校园,他再次看到欧齐的时候,就毫无办法地跌入了一个深渊,他爱上她了,不管她是妓女,还是别的什么,他爱上她了。她是欧楚的姐姐,比杜镜明大十岁,真的是个妓女!那又怎么样?杜镜明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

  他要用爱情来拯救她,他愿意为她死,多少遍都可以。在非酒吧里,那些日子是如何轻快地滑过去的?他每天能看到欧齐,他的非西,他觉得自己不仅仅是爱她,而是崇拜她。为什么不?一个人,对世间罕见的美不应该采取崇拜的态度吗?即使后来知道了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妓女,他也没有停止过对她的美的崇拜。他甚至没有对她有过什么邪念,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她不断地出卖自己的肉体,他却把她当成一个圣女来崇拜,丝毫没有想过要冒犯她,甚至觉得想一想都是对美的玷污。

  直到有一天,他亲眼看见她随一个男人走进宾馆,半个小时后从宾馆的门口出现的时候,他才忽然觉得一种天翻地覆的疼痛。他疯狂把她按在墙上,不顾众目睽睽,猛烈地吻她。他那一刻甚至不会思想,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用我的爱情来拯救她,我要让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做爱!在画室里,当他筋疲力尽地趴在她的身上再也不想动一动的时候,他被巨大的幸福淹没了,她的身体,是如此湿润温暖和美妙。欧齐,你是我的!他的心里不停地狂叫。欧齐,你是我的!那一刻,杜镜明觉得自己一定能改变欧齐。接下来,欧齐的表现也证明了他是对的。欧齐再也没去找过别的男人,她一心一意地跟他在一起,他几乎就确信了欧齐已经被他不顾一切的爱情拯救了。

  欧齐的娇媚和温柔使他沉醉,在那段幸福的时光里,他发誓,一毕业就娶欧齐,她就是再比他大十岁,他也会娶她的。她是他的女人,他的爱人,他的圣女,他的神,他的未来。没想到,初恋情人丽莎突然来找他,她刚刚被新男朋友甩了,想重新回到他的怀抱。怎么可能?!杜镜明安慰着她,他们在街上走的时候,丽莎突然像是热恋的时候一样,钻入他的怀中。这个时候,他一抬头,看见了欧齐!欧齐的表情空白。一瞬间,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的脑子也一片空白。接着他又做错了一件事,带着丽莎无情地在欧齐的面前离开。只一分钟,他就后悔了。他甩下丽莎,向他的欧齐奔去。可是迟了,只是一分钟,欧齐就踪影全无了。欧齐,以她的性格,她会马上去找男人的!杜镜明在街上狂奔着,欧齐不见了!她不知道会在哪个宾馆里,在哪个男人的怀里躺着。杜镜明快被这个念头折腾疯了,他血红着双眼,奔到欧齐住的地方,没有人。他再去他曾经在门口堵过她的宾馆,可是,就算她在这里面,他又怎么找得到她呢?

  混蛋,杜镜明,你混蛋!他骂着自己。他不敢问欧楚,欧楚知道了也一定会难过的!直到天快黑的时候,他又奔向欧齐住的地方。真正的毁灭在这一刻才真正地来临。就在小巷子口,天已经黑了下来,小巷深深地延伸着,最近的一盏路灯坏了,远处的路灯昏黄,照出一些模糊的旧楼房的轮廓,有种悲剧背景的味道。他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一幕,恐怖的一幕,直接把他打入地狱最深处的一幕!欧齐,他的欧齐,跟她的亲弟弟拥抱在一起,旁若无人地热吻着!他被彻底打倒了。欧齐,你就是再找一千个男人,我都能原谅你。可是欧齐,你怎么可以……天啊!跟自己的亲弟弟。尽管他一直觉得他们姐弟的感情异于常人,可是,他们居然——乱伦!

  杜镜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转身,如何奔出小巷口,又如何在大街上狂奔的。他好像独自跑到街上,全世界的人都死绝了。他听见自己跫然的足音,被放大了几百倍,轰然回旋在天地间。他一边没命狂奔,一边不禁哭出声来!欧齐,我救不了你了!我也救不了我自己了!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落泪,也是唯一的一次!杜镜明几天没有到学校去。待他重新到学校去的时候,欧楚已经退学了,严格来说,是失踪了,不告而别。李沅告诉他,欧楚的姐姐自杀,欧楚从此下落不明。欧齐死了!杜镜明连悲伤的力气都没有。欧楚害死了她!是欧楚。欧楚你这个混蛋!没想到在这里再次遇到欧楚,他还人模狗样地成了一个很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开着漂亮的跑车,若无其事地泡着美女,好像这原本就是他应该过的生活。天啊,他简直想杀了这个狗日的!

  第七章 秘密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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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下雨了。楚楚说。天很阴沉,他们坐在车里,感觉不到来回刮着的风,也感觉不到空气中饱含的水分,仿佛一伸出手,就能揪住一把空气,拧一拧,就能拧出水滴来。天也快黑了。欧楚看看时间,下午六点半,他已经出来快两个小时了,他要快点赶回家。今天他陪楚楚到郊外的一个同学家里去,这个同学在法国跟她在同一个学校念硕士,现在在一个很有名的跨国公司做事。他向公司举荐了楚楚,所以楚楚想了解一下公司的具体情况。告辞出来的时候都快六点了。欧楚的脸上开始有焦急的神色。他把车开得飞快,楚楚一再叫他把车速减慢一点。欧楚嘴上答应着,其实丝毫没有减速。你有什么事要赶回去吗?楚楚漫不经心地问,这个问题她一直很想问,为什么每天在下午七点之前必须赶回家去?而且每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顶多也就两个小时,从来不超过两个小时就匆匆离去,这毫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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