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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爸爸的表情简直要吃人,他一度扬起手要打楚楚,可是,最终没有落下来,黯然离去。这件事当然也传到了欧楚的耳朵中。我厌恶自己扮演的告密者角色,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不再在欧楚面前说楚楚的事了。没想到,欧楚因为耳闻楚楚的放荡,居然要找楚楚做他的人体模特。人体模特,就是脱光了躺在欧楚面前。让楚楚那种婊子脱光了,还会有什么好事?我是事后才知道楚楚做人体模特的事的。那一天,我又跟踪了他们,这是我最后一次跟踪他们。欧楚跟楚楚并肩在大街上走着,我心里十分难过。难道,听了楚楚那么多丑恶的事,欧楚竟然不但不对此感到厌恶,反而更感兴趣了吗?!男人怎么都这么贱啊!他们走进了一家超市,我也跟了进去。我看着他们有商有量地买了一条很大的丝巾,银红色的,闪闪发光,很漂亮。我嫉妒得简直想立刻冲上去,撕烂这条漂亮的丝巾。我一直跟着他们。他们这么旁若无人,好几次我都很暴露了,他们都没发现,这让我更加愤怒了。上车,下车,转车,一连折腾了好几回,他们才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巷子很深,欧楚和楚楚似乎一直没怎么说话,两个人都很沉默,只听到脚步声在小巷子里回响。我脱下了自己的鞋子。

  他们竟然这么默契了吗,连言语都不需要了?好几次我想把手中球鞋甩过去,最好击在楚楚的头上。他们在一栋房子面前停下来了,欧楚掏出钥匙,开了门。楚楚像是来过的样子,很熟练地迈了进去。欧楚住的地方!我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在楼下一直徘徊着。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楚楚还没有下来,他们在上面干什么?做爱吗?一定是的,楚楚那婊子,一定在引诱欧楚。哦,欧楚!我的王子!我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再多待一秒钟,我就会像一颗原子弹一样,轰然爆炸。不久,楚楚回来了。这婊子带着一种满足的做梦般的表情回来,而且好像一直沉浸在梦中,一反常态地不去气爸爸,对妈妈的尖酸也没反应。

  上帝!他们,一定,做了!我的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我狠狠地看着这婊子轻飘飘地消失在她的房间门口,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块血淋淋的肉下来方能解恨。她一定是回房去回味她和欧楚的疯狂激情去了。蓝蓝,你不舒服吗?妈妈看见我的脸色不对。别烦我!我冲着她大叫一声。你疯了吗?这样对妈妈说话!妈妈愣住了。我一转身,冲入房间,砰地关上门,泪水忽然一串串地掉下来。我永远也斗不过楚楚那个婊子!我所有的努力,最终抵不上她把衣服轻轻一脱。现在,我真的很想做个坏女孩,很想!

  6

  我发现了爸爸的秘密。那一天,下午有体育课,但我没带运动衣。所以中午放学的时候,我就跑回家了。这是个很晴好的秋天中午,太阳暴烈得像夏日里一样,有风,很干燥地吹着。我的心情一点也不好,自从看到楚楚在欧楚的房间里待了两个多小时后,我很久不找欧楚聊天了,我也不再去跟踪他们。可是楚楚周末的时候总是回家很晚,带着快乐的笑意,有时候还轻轻地哼着歌。欧楚,他怎么也像其他男人一样,被楚楚这种贱货给迷住了,我原来以为他会不一样啊!

  我被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痛苦煎熬着。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我觉得很疲倦,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在公交车的摇晃中,我做出一个决定,下午请个假,不去上什么劳什子的体育课了,也不想待在教室里。不知道为什么,我进入电梯的时候就开始感到有点不对劲,好像这一天要发生些什么可纪念的事情似的,脑子充了血似地有些兴奋。我把钥匙掏出来,插入锁眼中,心跳居然有点加快了。真是见鬼,难道还会像童话故事里一样,一打开门,发现自己熟悉的家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变成了一座美丽的城堡?熟悉的家没有变城堡,不过,我很惊奇地发现爸爸居然在家。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两杯咖啡。两杯?难道妈妈也在家吗?我把目光落在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上。爸爸像平时一样对我疼爱地笑笑,蓝蓝,我猜,你一准是忘了什么东西了。今天下午有体育课,忘了拿运动衣了。可是我觉得头有点疼,下午不想去学校了。

  我还是把目光落在了那两杯咖啡上,问道,妈妈在家?哦不,我煮咖啡的时候煮多了,你要不要来一杯?爸爸的目光飞快地往他的卧室门口一扫。我看见一个杯子的杯沿上有淡淡的口红印子,很淡,几乎无法察觉。可是我看得出,那是一个口红印子,而且形状非常完美。我摇摇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或者,你喝一杯冰可乐,等感觉好一点了我送你到学校去,好吗?爸爸叫住我。我回过头,淡淡地说:不,我现在好多了,爸爸。我拿了运动衣后,坐公交车就行了。也好。爸爸关切地说,记住,蓝蓝,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给我打电话。我的心怦怦地狂跳着,那个口红印让我觉得很紧张。我觉得自己像是个陌生人,闯入了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发现了别人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我又必须小心翼翼地不去揭穿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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