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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被教练誉为大联赛历史上最优秀的球员,袁夙,就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了他的大联赛生涯。

  苏宁找到我的时候,我刚洗过澡,正在顶楼的走廊里对着窗口吹风。我伏在窗台上,半干的头发在眼前飞舞。发尖漂在我的眼睛上,我眯起眼。忍不住地想起有人说过,我眯起眼的样子很帅。说这话的人很歹毒,让我每次吹风的时候都会想起她的话,当然,也会想起她。一边想象着自己帅气的样子,一边愈发伤心。

  我换下了校队发放的阿迪运动服,换上了另一身阿迪,我自己买的,三叶草休闲装。还带了一副75度的拉丝近视眼镜。出奇的平静。

  苏宁说:“花钱买阿迪穿的运动员只有两种,一种是白痴,一种是有恋物癖。你属于哪一种?”

  我摆摆手,问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不知道,猜的。老大赌你喝闷酒呢,这会儿正在挨饭馆家找你。我说你肯定在顶楼吹风,怎么样?什么叫半仙之体!”

  我抬眼瞅了瞅他,重复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苏宁一笑,“袁夙,别装高深了,就你那点小猫腻,这半年你跑这儿不下一百次了,就算有一天你打这窗口飞下去我都不稀奇。”我不语,继续从窗口望下去。林荫路上有稀稀落落的情侣经过,脚步匆忙,音柱里的钢琴声不解风情地回响在冬日上空。

  半晌,苏宁说:“别看了,把她忘了吧,她不会回来了。况且,还有索琳呢,昨晚你们不是相濡以沫过了嘛!”

  其实那一刻我很想告诉苏宁,索琳心里并没有我,我们充其量算是相拥以“慰”罢了。

  苏宁说:“刚才提到的那两种人都不足以形容你,你是第三种——有着恋物癖的白痴。”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很晚,索琳又买了条新的电热毯,原先那条还铺在我的床上。我想,没有什么比这更自然的结局了。从这一晚开始,我和索琳又恢复了单睡。

  以往那么多寂寥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我坚信高尔基能吃上面包,结果不就吃了嘛!

  现如今……单睡就单睡吧,高尔基天天吃面包他也噎得慌。

  我如是想。然后用被子蒙住了脸。

  接下来的日子愈发无聊,循规蹈矩就像个僧侣。每天上午去体育场跑个万米,之后吃碗兰州拉面,坐在面馆最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往来的学生。有时也会看见索琳,拿着本《毛概》匆匆赶回去睡个午觉。我跟老大说这姑娘真任学阿!连睡午觉都带本政治书。老大说咳,催眠的。

  苏宁打电话来:“这几天你中午都去哪儿了?”

  “网吧里无聊着呢。”

  “躲那儿干吗啊?”

  “我呆在家她睡不好,只有我不在家她才睡得香。”

  “奇怪啊奇怪,你不在家,怎么知道她睡得香?”

  “……”

  “少往人姑娘身上赖了,她根本就不午睡,回来看几眼书,就匆匆自习去了,看样子心不在焉的。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我哪儿知道啊!我和索琳自从那件事,确切地说,是那通电话之后就再没讲过一句话,别提多别扭了。晚上要么是我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睡了,要么是她回家的时候我正在假寐。有好几次我都想将她一把揪过来问个明白——既然心有所属,为什么还要与我露水情缘?话到舌边我又咽了下去。我想象着索琳不慌不忙地抬起头质问我说不是你死乞白列非要和人家那样吗?

  我该怎么回答啊!

  苏青曾经说过: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桩桃色事件不是由女人率先起意或是临时给予承认的。这句话的准确性无从考证。

  但是,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场欢愉不是由男人率先勃起或是受到临时呵护从而力挺。这句话是我说的,不需要任何考证,低头看看便知。

  换句话说,没有女人的主观意愿,这个世界最多会有“无爱之欢”一说,但是没有男人的主动投入,这个世界却可以“无爱无欢”!

  我咂了下嘴,仿佛咬碎了自己的苦胆。MD这事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大半个月,直到研究生考试临近。

  其实我没必要这样苦恼,早在球队被淘汰的那天起我便没什么事儿了。我完全可以在半天之内收拾行李一张火车票回我的老家。

  然而为什么没有,那肯定是因为索琳。我喜欢为她苦恼,喜欢看她抿着嘴走在校园里的样子,我喜欢看最后一片叶子落在她毛衣上之后浑然不觉,喜欢看她抱着一本书,双手垂在胸前,微微低下可爱的小下巴,一脸的虔诚。

  我们的房子租期为一个月,正好在考研结束当天到期。房子一到期,我和索琳便没有任何理由厮守下去。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索琳每天下了自习都会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早晨起床时会有淡淡的清香冲入鼻孔,我站在地中央,伸一个拦腰,打开窗帘迎接阳光的投射,那光线柔和得像索琳的发丝。通常在这个时候我都会独自在空荡的房间里默默感动。

  这殷实的感觉让我温暖,像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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