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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百无聊赖的一天过去了,这一天林白岩都很忙,我对于自己要保护他的事还是一片茫然,他也没有花时间说明白自己的困境,等他下班时,看林白岩也并没有太警惕,神态自然洒脱,坐到车上的时候,他终于开诚布公地告诉我他究竟惹上了什么麻烦。

  “三个月前,我打赢了一场官司,客户高兴请吃饭,等我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钟了,结果在比较偏僻的路口撞见了一起车祸,当时那辆轿车撞飞行人以后就逃逸了,我那晚碰巧没喝酒,脑子很清醒,记下了车牌以后就报警了。”

  “那个行人怎样了?”

  “当场死亡。肇事车车速超标,把人撞飞几米远,当时应该有好几个司机是目击证人,可是只有我停下来了,那个路口也没有摄像头,我到警察局录了口供,报了车牌,就回家睡觉了。”

  “后来呢?”

  “大概是第三天的时候,有个陌生电话打进来,自称是市里房产局局长,约我出来谈点事,我没去,他就自己找上门来了,你猜怎么着?”

  “就是他撞的人?”

  “是他的儿子,可笑的是,一没驾照,二是酒后驾车,车牌号追踪到他这里,他在警察局也有点关系,知道就我这么个目击证人,想拿钱让我闭嘴。”

  “太可恨了,自古杀人要偿命,哪有买通的道理!你没答应他吧?”

  “你别激动,我就是混司法这行的,公平公正这杆秤早在进大学时就端稳了,我没答应他,后来还上庭指证,他儿子被判了几年,不过我和这位大官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他想怎样?”

  “我们两个行业,井水不犯河水,我又是个律师,他倒没把我怎么样,只不过究竟是官场黑暗,人家想整我这个平民百姓,自然有他的手段了。”

  “比如?”

  “比如时不时来封恐吓信,时不时有人检举你,然后法律协会的人来调查你,看看你到底清白不清白,总之,花招多得是……前段时间我一时心烦,私生活也出了点问题,就趁着年假出去旅行,然后你也知道了,我流年不利滚下山崖,幸好命不该绝被你这个女侠救了,回A市以后又收到一封信,警告我出门要小心,嘿嘿,有些人还是那么挂念我。”

  跟他一起去超市买菜,我在前面挑菜,他在后面推车子,像超市里任何一对普通夫妇一样,我感到浑身不自在。回到他家我就忙开了,洗菜切菜,还杀鱼洗鱼,手忙脚乱的,他倒好,大衣一脱,洗完澡就一身清爽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偶尔抬头看一眼新闻,就等寿宴开始。

  我心中五味杂陈,滋味分不清楚,这种温馨平静的时分,似曾相识,往昔也是这样的时候,我爸爸戴着老花镜边看报纸边等开饭,偶尔过来张望一下我的进度,然后背着手又回去看报纸,我则在他后面喊着“爸,快好了,快好了”。

  正回想间,林白岩走到厨房门口,我下意识地说:“爸,快好了,快……”

  林白岩愣了愣,又恢复波澜不惊的样子,抬了抬眉,口气有些戏谑:“在我二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喊我爸,谢谢你啊!”

  我这人说话本来就笨,称不上伶俐,不知道怎么道歉来着,门铃声大响,林白岩转身去开门,我这才长舒一口气。

  其他的菜都弄好了,锅里的鱼汤也已经熬得差不多了,白色的鱼汤往外冒着热气,飘出一股鲜美的香味。

  这汤里我放了不少作料,豆腐,还有些幼嫩的冬笋,生姜去了鱼腥味,掀开锅盖,再撒了点嫩葱在汤上,盛好,准备端出去。

  也不知道是谁在门外,也不见进屋来,我往外随意看了一眼,林白岩杵在了门口挡住了来人,两人嘀嘀咕咕,隐约见那人手里提着一瓶酒,我心想林白岩也太不懂待客之道了,外面寒风刺骨,却让客人站在门口,情理上说不过去。

  但这是人家的事情,我只是个外人,闲事管不得,菜都烧好了,我端着两盘菜出了厨房。

  到了客厅,门口男人的交谈声越发清晰了,间或有低沉的笑声传出,而那个人似乎没有经过邀请就越过林白岩走了进来,骂道:“我说你跟个娘们似的遮掩个什么劲,不就是金屋藏娇吗?我就看一眼,一……”

  听到这声音的那一瞬,我端菜的手僵了僵,一些久远的模糊的回忆飘荡回来,刚把菜放下,来人阔步走进来,我抬起头,我们两人都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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