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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你的声音都不对了。”章远奇怪,“怎么开始僵了?如果累了就赶紧休息,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你不是说不好打?”哆哆嗦嗦地问。

  “是啊是啊,你们全楼六百女生,就楼长室一部电话,比广播电台的热线还要热。”章远抱怨,“我上次在家按了一下午号码,指头都按扁了也打不进去。”

  “就为这个,你就把自己折腾病了?”叶芝放下书包,过来摸摸何洛的额头,“啊呀,烫得要死!我去打饭,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米粥,咸菜,谢谢。”何洛肚子很空,但想到油腻的食物就反胃,很怀念母亲的鸡蛋羹,一抹嫩绿的葱花儿,两滴澄褐的香油,洒在嫩黄柔滑的蛋羹上,是每次病中最爱的安慰。

  寝室里年龄最大的童嘉颖也探头过来:“何洛,生病的时候更想家了吧?”

  真要命,平素是个内向的南方女孩子,话不多,但此刻专抛重磅催泪弹。

  “嗯,也还好啦。我先睡会儿。”何洛扭头冲着墙,躲在蚊帐后鼻眼一酸,泪珠断线一样滚落下来。

  迷迷糊糊中,好像回到故乡,又走在熟悉的长街。又似乎天气闷热,还在准备高考。何 洛看着一桌子的复习材料,心惊胆战。“不是已经考完了么?”她问。

  “谁说的!”旁边的同学头不抬眼不眨,“那次是模拟,还有这么多题目呢!快做快做!”

  “这么多,怎么能做的完啊!”四下看去,章远却不在教室里。一定又在操场上打球呢,“快回来,又发了这么多练习册!”她趴在窗台上大喊。

  越想越心急,急得一头大汗,猛然一惊,原来已经在大学的宿舍里了。

  刚刚熄灯,另三个女孩子收拾着床铺,低声抱怨着高数老师一堂课跨越了书上二十页的内容。何洛睁大眼睛,看着上铺的木头床板,一条一条,有树节有虫疤,周欣颜爬上去的时候,老旧的双层床吱嘎嘎轻响,似乎要从木头缝里都出一些陈年的烟尘来。

  窗外是哗哗的水声。

  “下雨了么?”何洛问。

  “你醒了?”周欣颜把着栏杆探头下来,“没下雨啊!是风吹叶子吧。”

  “是不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啊。”叶芝道,“没有吵到你吧。”

  “没,我一直都晕晕的,半睡半醒。”

  “你刚刚好像做噩梦了,念叨着什么,没听清。”

  “噢……是我烧糊涂了吧。”

  何洛闭上眼睛,头依然隐隐作痛,就要炸裂开一样。她用掌根压住两侧的太阳穴,轻轻揉着。窗外传来篮球击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周欣颜蹬蹬地爬下来,推开纱窗大喊一声:“别拍了!你三更半夜发神经,我们还睡觉呢!”又回身笑着,“我们这儿还有个病号。”

  “不用担心我啊。”何洛说,“你们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窗外的篮球声住了,何洛却有些失望。她在信中提到这件事情,对章远说:“那一刻,我真以为是你,拍着篮球,隔了千山万水的来看我。很傻,是不是?于是我就安慰自己,说那就是你拍球的声音,离多远,我都听得到。”

  关于淋雨生病的事情,何洛只字未提。她骑车去看田馨,他们学校正在进行新生军训。远远的就看每人举着一支板凳。教官威严地喊:“放小凳,预备,放!”

  “带小凳,起立!”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草绿色的一群学生,帽檐都挡着小半张脸。何洛一队队看过去,终于找到了田馨。到底是学过美声的,报数的时候无比嘹亮。

  “啊,你真是没良心!这么多天才过来看我。”休息的时候,田馨冲过来,抓着何洛的车把一顿乱晃,“是不是每天都和章同学鸿雁传情,忘记姐妹我还在受苦受难!”

  “什么啊,我前两天生病了。”

  “啊,没事儿吧!好利索了?”

  “嗯。不要告诉别人……”何洛想了想,“我家里和章远都不知道。”

  “你真是逞强。”田馨说,“如果我爸妈知道,肯定哭着喊着,坐飞机就过来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挺精神的?那还干吗要他们担心呢?”

  “真是辛苦你了。”田馨走过来轻轻拥抱了何洛,“可惜我也不能去照顾你,要是章远在就好了。”

  “切记,这话千万不能对他说。”何洛叹气,“他已经……挺郁闷的了。”

  “换了我是他也会郁闷,报了清华,又只差两分。”田馨说,“这家伙,什么时候模拟都是640多,谁想到今年题目简单,大家都是640,他也还是640,一点优势都没有。”

  “我们本来说好,一起考到北京,然后就和父母说我们的事情。”何洛用脚在沙尘上划着圈子,“但他一个暑假都很沉闷,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家伙总是太自大,吃点教训也好。”田馨说。

  这算是安慰么?何洛苦笑。这个教训未免也太大了,意味着四年的分离。

  田馨见何洛闷闷不乐,拍拍她的肩膀,说:“来,看看那边的帅哥如何。”

  “我不感兴趣。”何洛撇嘴。

  “对对,是没有你家章远帅。就当帮我参谋参谋,好不好?”楚楚可怜地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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