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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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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广场门口倒是有咖啡馆,里面也卖早餐,但不是我消费的地儿,假若我天天泡在这里的话,工资连保证我每天早上吃饱都不够。我可能吃了,特别是早点,通常是一碗豆腐脑,两个茶鸡蛋,三张糖油饼,如果是油条就得六根,这都是潘娜培养出来的。 等了几天,我突然感觉自己很荒唐,有一点足以让我放弃这种做法:如果那天雷蕾仅仅是路过此处呢? 于是,我每天多了二十分钟的睡眠,不再去东单坐地铁上班,改从家直接走了。 湖北某地自清末明初就是贫困县,每年靠国家救济度日,今年又逢百年不遇的暴雨,水灾严重,国家救济显然不能解决问题,于是,当地政府想出一计,请来北京媒体,对该情况加以报道,以得首都乃至全国人民的援助。 因为公司刚给当地一家企业拍过广告,赚了一些钱,这次人家打来电话,请我们过去,一切费用对方负责,老板说那就去吧,做人要讲良心,于是我受命扛着摄像机去了机场。 这次行动老板给我指派了一个公司的摄像,我没要,他根本不是摄像的料。上次拍《三国演义》的时候,我们请了一个女嘉宾,前卫作家,穿了一件薄若蝉翼的衣服,他为了看得更清楚,就把特写镜头推至人家胸口处,倒是真能看清里面胸罩的花边,可是画面没法用,看不见脸,只有一个随呼吸起伏的胸部,白白浪费了两盘带子,他却说没关系,回头卖给哪个三级片导演用。 我上了飞机一看,全是脸熟的北京记者,摄像机、照相机,长枪短炮,当地政府真挺下本儿。 下了飞机,欢迎队伍分列两旁,我们踩着泛黒的红地毯,走上大巴,前面警车开路,后面人群高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坐了近四个小时的汽车,终于抵达贫困县,一路颠簸,人困马乏。我们被带进县政府宾馆,酒席早已摆好,没看出贫困在哪里。 众人就坐,县长举起酒杯,抑扬顿挫说:“欢迎大家来我县视察工作,鄙县穷山恶水,生活艰难,为表谢意,特备酒席一桌,菜陋饭简,不成敬意,我代表县人民政府、人大常委,敬大家一杯,祝各位身体健康,合家欢乐,事业有成!”然后一仰头,把酒喝了,我也不得不干掉杯中酒,因为刚才县长的义正言辞让人感觉,如果不喝,就是跟政府作对,就是人民的公敌,天理不容,就地正法。 随后,县长边给众人倒五粮液,边倾诉苦衷,山珍海味络绎不绝地端上来,在这里,我吃到许多平生第一次吃的东西。 这哪儿是扶贫来了。 显然,众人对饭菜的兴趣远胜于县长的讲话,县长知趣地闭上嘴,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咀嚼,直到盘干碗净。然后,县长邀请我们出去坐坐,说下面还有节目,几个记者立马来了精神,眼睛开始放光。坐了一天的飞机和汽车,齁累的,我早没了闲情逸致,就提前告辞,回屋睡觉了。 房间是早已准备好的,为了方便,还是一个人一屋,想的够周全,其实大可不必。进了 屋,见桌上摆了一个手提袋,里面装着烟酒茶糖还有招商项目指南和投资手册各一本,明显是让我们带走的。 可是到了离开的那天,为了轻便,我还是将两本书放回桌上,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还在墙上题诗一首: 《意思》 烟酒茶糖 我带走 意思领了 剩下的两本书 就不拿了 千万别说 我不够意思 的确,这样做挺对不住人家的,不过,我估计大伙都这样。除了给收破烂的,否则这两本书永远送不出去。 后来,临上飞机,我看有人拎着手提袋去了小摊儿,把东西换成了人民币,说是拿着方便。 当晚,洗去一路的风尘仆仆,我躺在床上刚打开电视,电话就响了。这种时候打来的电话一般都是挣钱的,我考虑是否接听。身正不怕影斜,脚正不怕鞋歪,我拿起话筒。 “先生,需要小姐服务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听着像东北的。 我问:“都有什么服务?” “啥都有。”果真是东北的。 “那就聊聊天吧。”我说。 “行,我上去找你。”对方已经迫不及待。 “不用了,就电话里聊吧,姑娘,多大了?”我说。 “大哥,别耽误我挣钱,完了事儿你想怎么聊就怎么聊。”倒是直接。 我说:“这么着吧,你先问问别的屋,如果实在没买卖,你就给我打电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聊天。” 姑娘说:“光聊天哪过瘾呀,大哥不远千里到了这儿,还不高兴一把,让我上去帮你放松放松。” 我说:“你要是免费放松就上来,我没钱。” 姑娘说:“大哥真会开玩笑,没钱还能住酒店?” 我说:“不是自己花钱。” 姑娘说:“真羡慕你呦,有吃有喝,还能报销。” 我说:“我们是报销,可也不是什么都报。” 姑娘一笑:“你能报销我也没有发票。” 我说:“你怎么干上这行了。” 姑娘说:“我家在农村,从小就坎柴、喂猪、做饭,没钱也没时间上学,现在家里把这些繁重的事物教给我妹去做了,我有了时间但还是没有文化,找不到工作,就趁着还不老出来挣点儿钱,养活父母。” 我说:“那就不耽误你挣钱了,你先忙,没事儿再聊。” 姑娘失望地挂了电话,再也没打来。兴许是做成一桩买卖,不知道该不该祝贺她。 都说这里是一个鸟都拉不出屎的地方,但第二天我还是大便告捷,在这一点上,我老是这么规规矩矩,有条不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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