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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王大鹏也没去别的地方,就是跟几个比他大点儿的孩子瞎转悠,开开别人的自行车,或者拿板砖拍白天没让他们偷窃成功的商店的玻璃门窗。

  那个时候我们对金钱还没有什么概念,兴趣只停留在谁谁谁上课又给某某某传条儿了,王大鹏却已在这个时候尝到了有钱花的甜头。当时北京的马路上刚出现“皇冠”出租车,没几个人消费得起,连打面的都犹豫不决,王大鹏却可以大摇大摆地坐进去,无论是偶尔来上一趟学还是课上到一半就出去玩。他说:不就是两个车架子的事儿嘛。

  王大鹏很聪明,弄来的车不直接而是拆开卖掉,一辆完整的自行车顶多卖到三五十,拆开就不一样,车座、车圈、内外带,都能卖钱,辐条卸下来卖给烤羊肉串的也是钱。

  我们许多同学自行车上的部件都是找王大鹏配的,要个前轱辘,换个后车架,上个挡泥板,安个车铃,什么都能让他搞到。王大鹏绝对够意思,甭管国产还是进口件,不要我们一分钱,他常说,举手之劳嘛。可见其技艺之深厚,也算子承父业,继承了一手好功夫。

  后来我们一致推选王大鹏作为劳技课代表。那学期劳技课上的是学修自行车。

  那时王大鹏不只对钱感兴趣,对异性也着迷,每天放学都在学校门口等一个比我们小一届的女生,说想和人家好,要勾肩搭背地上下学,但女孩不理他,一句话不说地往家走,王大鹏说就喜欢这样的女生,有味儿。

  一次王大鹏扬言要亲这个女生,并留下吻痕,我们不信,就跟在后面看,结果看到王大鹏拿出一个嘴唇形状的印章,在女孩脸上深深地按下去——他不敢真亲。

  女孩擦去印油,冷冷地说,有劲吗,王大鹏欢蹦乱跳地说有,女孩藐视地说你是坏孩子,我不和你好,然后匆匆走开,留下王大鹏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街边。

  从这以后,王大鹏改过自新,发愤图强,考上了警校的中专,学的是经侦,即经济侦察。毕业那年不知用了什么手腕,极其幸运地进了公安局的经济处,负责处理经济案件。他接手最大的活儿就是盘查刘大庆的公司,有段时间北京的报纸连载了一篇报告文学,题目是:谁把刘大庆送进监牢,用的是疑问句,好像面向社会征集答案似的。我当时真想给报社写封信,告诉他们,是我的同学王大鹏。

  王大鹏做的是经济警察,用不着真刀真枪地打打杀杀,但他看着警校的同学拿着真家伙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不免手痒,于是借查抄网吧之机,撵走了老板,让同事在网吧外面贴了封条,自己关在里面打CS,两天两夜后他有气无力、两眼昏花地出来,可过足了瘾。

  很快,王大鹏就加入了我们(老歪、刘子及我们的大学同学)的行列,开始他穿警服打牌的时候没几个人敢玩,后来看王大鹏把警帽仰着壳放,大家就放心了,他点炮三家都敢胡。

  又一个无聊的一天即将过去。傍晚,我给雷蕾发短信,说我要死了,让她看着办。她回短信:别以为这样我就能理你。这是我发了百余条短信后雷蕾第一次回复,我的目的达到了。于是,我得寸进尺,又拨了她的电话,她居然接了,电话里一片嘈杂。

  “是我。”我说。

  “知道。”蕾蕾说。

  “哪儿呢?”

  “车上。”

  “哪儿去?”

  “不知道。”

  “一起吃饭吧!”

  “为什么?”

  “想你了。”

  “真烦人!”听语气雷蕾好像正生着气。

  “谁又招你了?”

  “过去再跟你说。” 果真如此。若不是想找个人发泄,她也会接我的电话。

  雷蕾穿着一条小短裙推门而入,看见我,走过来。

  “你也不冷。”我说。

  雷蕾坐下就说:“今天可真够倒霉的,碰到个臭流氓。”答非所问。

  “你不是说我吧。”

  “流氓没你这样的。”

  “没错儿,我要是流氓,社会就没好人了,说说,怎么被骚扰了。”

  “我被骚扰你高兴是吧。”

  “被骚扰没什么不好的,这证明你好看,有些女人活一辈子想被骚扰都找不到人。”

  “行你!”雷蕾瞪我一眼,拿起我的茶杯喝了一口。

  “知道你是我媳妇,可你这么漂亮别人意淫我也没办法呀,再说了,谁让你满大街乱跑的。”我也够厚颜无耻的,连手都没好好拉过,就管人家叫媳妇。

  “谁你媳妇!”雷蕾放下茶杯。

  “行,不是,那你被骚扰和我更没关系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即使萍水相逢也该路见不平,拔刀救美呀。”

  我招呼服务员:“小姐,我要的刀怎么还没上来!”

  雷蕾说:“干嘛,吃西餐?”

  “等我砍了骚扰你的那个人,再回来与你共进晚餐不迟,剁馅儿还是切块儿,听您吩咐。”

  “早干嘛去了你,现在假惺惺的。”

  “早你逛街也不带我呀,要不就没这事儿了。”

  “哪事儿?”

  “对呀,你还没告我他怎么骚扰你呢。”

  “还能怎么骚扰,一点儿创新都没有。”

  “对了,我想起来了,军训的时候应该学过女子防身术吧,对他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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