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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那是一方面,你动手果断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我暗自叹气,是啊,我那个时候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孟蘩那么大一个美女,我说抱就抱了,说吻就吻了,现在想来,真是颇足自豪。可是最近好像反而勇气下降,上次居然痛失良机,把孟蘩白白放走了。

  校学生会文艺部长来找我和孟蘩,说许多同学都很喜欢我们的《关关雎鸠》,希望在国庆晚会上我俩能够再把这首歌唱一次。我们同意了。

  同意归同意,可是准备起来,我们却不再有从前那样的激情,因为我们之间还是出问题了。

  孟蘩对和我一起自习不再像原来那么热衷,好几次借故不来。我一个人坐在化学系的教室里,心中萧条冷落。孟蘩的心已经慢慢地不在我的身上了,这是所有的甜言蜜语都遮挡不住的一个事实。我开始认真地考虑我和她的未来。过去我对我们之间坚如磐石的感情的那种无穷的信心,现在已经如海涛中的小木船,随时处于解体的边缘。

  我尽了一切可能的努力来挽回孟蘩的心。对她更加温柔体贴,照顾备至。但是余翔所一再强调的终极杀着我始终没有运用。一是因为开学了,宿舍里面人多眼杂,不再有合适的行动场所;二是因为就目前我和孟蘩这个貌合神离的样子,也没法做那种事情,除非我搞强奸,而这在我看来简直荒谬到了极点。我一直希望能够有机会和孟蘩好好再长谈一次,彼此之间把心里的想法都坦诚地说出来。就像我们以前那样,什么话都可以说,好好地交换思想,一起解决问题。这样不死不活地拖下去,感觉太别扭了。

  然后就发生了一件颇有戏剧性的事情,我发现孟蘩有了一个BP机。有一天我们在化学系自习的时候,那个玩意儿“嘟嘟嘟”地响了起来,引起了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她看了我一眼,就说:“我去回个电话。”然后就攥着那东西跑出去了。

  我又一次大为震惊,但是等孟蘩跑出去后,我居然很快冷静了下来。这件事情毫无悬念,就像是秃子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傻子也知道她那个BP机是怎么来的,又是谁在呼她。在当时这玩意儿可还是个顶新鲜的东西,一般的学生谁用得起?

  所以我决定什么也不说,不再像以前那样紧紧追问。我就想看看,看孟蘩自己怎么对待这件事情。她是不是会主动和我解释。如果解释,又会怎样解释。她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可以直接体现出她心里对我的态度。

  孟蘩回完电话回来,在我身边坐下。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脸色微红。我继续看着她,她只得说:“我妈妈给我买了一个呼机,这样她找我就方便了。”

  “哦。”我心想,说谎的女人。你的脸色把一切都暴露了。但是我也并没有戳穿她。我的心里一阵绞痛,脑袋里嗡嗡作响,右手拿钢笔都拿不稳,写出来的字都歪歪扭扭的。

  这天晚上后来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回宿舍的路上我们也都保持沉默。我心里愤恨而又痛苦,甚至连吻她的兴趣都没有了。

  后来孟蘩很注意地把BP机调成了振动,但是她跑出去回机的时候,我还是都注意到了。每次她打完电话回来,神情都有些异样,眼中幸福的光芒还没有完全退去。这种光芒我是很熟悉的,曾经是那么的熟悉。

  我感到我们之间摊牌的最后时间快要到了。在经过了几个不眠之夜,经过了一番焦虑创痛的折磨之后,我反而开始平静下来。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不是吗?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爱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两根铁轨,永远保持一致的方向,中间用密集的枕木紧紧连接。如果任何一方变了心,就如其中一根铁轨擅自改变了方向,爱情的豪华火车的轰然崩溃,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即便如此,我仍然不愿意无所作为地坐以待毙。从前孟蘩常常说想去南岳衡山旅游。半年以来,我一直在暗暗地为带她去衡山旅游而攒钱。现在钱攒得差不多了,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去旅游一趟,也许可以找到机会和她深入地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到了9月23日,我告诉孟蘩,我已经攒到了足够的钱,希望她能够和我去衡山度国庆。

  但是孟蘩想了想,居然摇头说:“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度国庆的,没法陪你玩了。对不起。”

  “对不起”!这是孟蘩第一次和我用这个词。她从来不认错,此时用这个词也不是为了认什么错,而只是明白地表达出了我们之间的心理距离已经是如此的疏远了。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说,“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你当我是你的什么人?”

  “我……”孟蘩低下头,搜寻着词句,“我真的也很想去衡山的……早就想去了……”

  “但是你现在有更好的去处了,所以就决定放弃去衡山了,对不对?”我冷冷地说。

  “也不是吧。”她简单地回答,不敢看我,也不愿意再多说。

  我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挑破事情的时间到了。不用再等了,就今天吧。

  “你是要和送你BP机的那个人一起过国庆吧?”

  “不是……”孟蘩的脸又是一红,抬头看了我一眼,连忙又低下头去。

  “行了!”我说,“孟蘩,我现在只想请你对我说几句老实话。我不想强求你做什么事情,我也无法强求你。但是我请你看在我们一年的情分上,对我说几句老实话。”

  孟蘩的头低得更加厉害,神色十分慌乱。

  我心里剧痛,用力调匀呼吸,沉声道:“BP机是谁送给你的?”

  “是……是我妈妈。”

  “看着我!抬起头来!”我喝道,“孟蘩!你当我是白痴吗?”

  她抬起头来,满脸泪水:“你有什么权力审问我?”

  “我没有权力审问你。我就只想要你摸一摸你自己的良心!让你的良心去审问你吧!你对得起我吗?”

  “呜呜……”她哭出声来,“你既然在心里已经认准了,又何必再问我?”

  “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否则我死不瞑目。是不是王惠梁?”

  她抹了抹眼泪,咬牙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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