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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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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黎瞬恒似乎没有动粗的打算,她才战战兢兢地放下手,却依然不敢说话。 “平时你不是最会问问题么?今天怎么不问了?我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玩问答游戏。” 黎瞬恒笑了,那笑容比他暴怒的表情还要可怕。他晃了晃懒洋洋地弯曲着的两条长腿,将鸭舌帽盖在自己的脸上,整个人往下滑,摆出要睡不睡的姿势。 “你不问?那好,我就说我想说的。”他的声音比往常还要低,咬字并不清晰,可能因为他正在嚼口香糖。只是他明明是用尚算轻快的语气说的话,却在空气中拧出冷冽残酷的味道。 “刚刚那个老人是我外婆。她有躁郁症,很容易发脾气,经常摔东西,说话喋喋不休又尖酸刻薄。但抑郁发作的时候,她又会变得沉默不语,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关就能关上好几天。父母在我五岁的时候去了外国做一项研究,将我交给她抚养。我十岁时,他们回来了,住到一起后他们才发现外婆的病,于是急急将她送到这里来。” 宁霁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拧紧自己的衣角,欲言又止地望着他。当然,黎瞬恒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的,他一安静下来,车里的气氛就变得诡异,只剩下嚼口香糖和汽车发动的声响。 你想念她吗?是不是因为不喜欢父母的做法才反抗他们?……这些问题看似简单,她却一个都问不出。直觉告诉她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很多事实往往是和理所当然的想象截然相反。 她能做什么呢?开解他?在并不了解他感受的情况下? 她忽然发现自己是那么苍白无力。有时越是想为某个人做点什么,就越是深刻地体会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一个小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脑袋里打起了战争,纷乱的想法交错重叠又产生碰撞,将她的脑子捣成一团浆糊。她好几次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一个无形的手扼住,只发出意味不明的单音。 她沮丧极了,就是考试不合格被学校处罚或者被父亲责骂,都不会让她感到这种挫败感。 当一个人不希求你的帮助时,你做什么都只是白费心思,自以为是。 分别前黎瞬恒对她说的话,无疑更是雪上加霜,让她完全迷失了自己。 “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你没有问,就不要怪我不说。你的好奇得到满足没有?我对你感到厌烦极了,不管是出于同情心还是别的什么都好,麻烦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不要自以为自己在扮演圣母,试图通过拯救迷途羔羊来证明自己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我不是你用来证明自己生存价值的工具,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关心。” 早在那个夏夜,黎瞬恒就跟自己说了,再一下,再一下下就好。再让他自私一回,再让他任性一次,在那个假期结束之前,他可以忘记很多,在他眼里,宁霁就是宁霁,不是谁的女儿,不是谁的朋友,不是谁的恋人。只是宁霁。 他要的不多,从摩天轮下来的时候,他一度想伸手拉住往颜柏走去的女生。可他忍住了。 已经够了。 这之后,他的路还是仅属于他的,黯淡无光坑坑洼洼的路,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不需要再有任何别的人,陪他承受那积存了十几年的孤单与痛苦。 宁霁,就到这里为止吧,在这之后,不要再往前了。 不要再靠近我了。 他说的话或者比他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说到最后,他的气息甚至变得不稳。可宁霁被这番话打击得差点就要当众哭出来了,只一味为黎瞬恒嘴里的“事实”而痛苦难受。 她脑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他讨厌我。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大得让她的身体机能全部当机,完全无法去想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说的这番话。 无法去想,这会不会又成为他一回头就后悔的一件事;无法去想,在伤害她的同时,黎瞬恒是不是也给自己制造了一道深入骨髓的狰狞的伤口。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得很好,事实却是没有一样是顺利的。 她以为自己没心没肺,什么都能顺手拈来又随手抛弃,但其实她却连一样都无法放手。 即使她不知道,那对她而言,那究竟是不是绝无仅有的唯一。 03.伤害是周而复始的圆,永远看不到终点 没什么糟糕得过在这种情况下碰着颜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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