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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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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在《归园田居》这首诗里,陶渊明把隐居田园的生活和官场对立起来,他把仕途叫做‘尘网’,深以离开这个‘樊笼’为乐,在他的心目中,恬静的农村生活是当时世界上唯一干净的地方,是污浊官场的对立面,所以,他不能不热情地加以歌唱……”焦国功副教授坐在讲台上,正用平缓的语调慢悠悠地给学生讲课。焦老师的讲稿大概已经用了好些年,稿纸已经发黄。他对着讲稿一行行地念,名义上是在讲课,实则是在“念课”。同学们名义上是去听课,实则是在听写,就像架录音机,把焦老师输出的语音录下来。 教室里坐着四十来个学生,从他们的衣着和神态上,还可以明显地看出初入大学的痕迹。素荫坐在最前排,是为数不多的认真“录音”的学生中的一个。她紧握钢笔,沙沙沙地记笔记。一行行工整而秀丽的字迹出现在笔记本上。素荫听课这么认真,并非焦老师的课吸引了她,而是为了考试取得好成绩。她来自社会底层,上大学对她来说相当不容易。在大学这个环境里,她又感到深深的压抑。她知道自己在许多方面都不如人,但她并不服气。她想以优异的学业、丰富的知识和深刻的思想来树立自己的形象,获得大家的尊敬。一踏进燕大的校门,她就立下誓言:无论哪门功课,她的成绩都要保持在前三名。陶玲听课也极认真,因为她是团支部书记,她自以为在各方面都应该做同学的表率。可与陶玲同桌的任湘芷就没把听课当回事。她正在埋头读《安娜·卡列尼娜》,全部的心神都进入了小说里的境界,情绪也随着安娜的命运而起伏波动。 婉菱与薛霏坐在她们的后面。婉菱用钢笔在一张白纸上随手勾勒了一张漫画:讲台上,焦国功在埋头念讲稿,讲台下,任湘芷在低头读“安娜”。婉菱的母亲爱好美术,经常作画,婉菱从小耳濡目染,也喜欢涂抹几笔。她把自己画好的漫画递给薛霏。薛霏看了,抿着嘴儿笑,圆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操修从背后把画要了过去,他边看边笑了起来,并挥笔在画上添了两句打油诗: 冬烘先生自念自听 时髦女郎我行我素 操修把画儿递给同桌的苏芹。苏芹瞄了一眼,几乎是看不见地笑了一下,就又将画还给了操修。婉菱将画儿要了回去,看到上面添了两句歪诗,心头颤了一下,慌忙将画儿折起来夹在书里,害怕再被人看见。 焦老师突然停止“念课”,严厉的目光向大家扫视了一遍。下面那些在干别的事情的同学立刻老实了,一个个抬起头,恭敬地看着老师。唯独湘芷还在埋头看她的“安娜”,还在为“安娜”担忧。陶玲推了她一下。她抬起头,觉得焦老师并没有注意她,便又低下了头。焦老师的目光停在靠窗边的一个空位上,那是刘鹰云的座位。自从他向张文政告了状以后,鹰云来上过两周课。怎么今天又不来了? 刘鹰云此刻正在图书馆社会科学阅览室里伏案读《资本论》,桌面上放了一本参考书——《〈资本论〉自学提要》。他边读边做笔记,不时抬头思索一会儿。 现在,他越来越感到在图书馆读书效率高:大家都在看书,你无形中感到有股强大的压力。这里的书这么丰富,这么齐全,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志趣自由选择,想读什么,就可以读什么;遇到疑难问题随时可以查书。鹰云看着桌上的《资本论》,心想,要是没有伦敦图书馆为马克思提供丰富的资料,他再有天才,恐怕也难写出这样的巨著。燕大图书馆的藏书也很丰富,在大学这有限的四年里,我一定要充分利用它为我服务。 鹰云对焦老师的课实在提不起兴趣。坐在教室里听课,他便昏昏欲睡。他早就不去上课了,可张文政找他谈过一次话,要他遵守纪律,尊敬老师。他耐着性子听了两周课,实在觉得无聊,就决定从这周起不去了。他知道这样可能要得罪焦老师,会挨系里的批评,但自己可以抓紧时间学到些真正有用的东西,值得。 时间不知不觉地从字里行间溜了过去…… “丁零零……”女管理员按响了闭馆铃。鹰云看了下表,感叹时间过得太快。阅览室的学生正排着队往外走,他没起身,在加紧摘录一段文字。女管理员过来了,在他的书上敲了两下,白了他一眼。鹰云无可奈何地站起来,伸了伸手臂,冲她笑了笑,把书放回书架,收拾好书夹,最后一个出了阅览室。 图书馆前面的广场中央立着一尊毛主席塑像。鹰云出了图书馆,不一会儿就到了塑像的跟前。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伫立着,仰视这座巨大的塑像。长年风雨的侵蚀,塑像上留下了斑黄的痕迹。但英雄的气度仍然从那伟岸的身躯和高昂的头颅里显露出来。鹰云自从进入燕大以后,每次从这座塑像前经过,几乎都要停下来,瞻仰一会儿。他惊叹雕塑家的神功。塑像透出的那种超群盖世、气吞山河的神韵,每次都使少年的胸中腾起一股昂扬的激情。鹰云认为毛主席之所以成功,主要是由于他能够始终如一地坚持走自己认为是对的道路,任何艰难困苦都不能把他打垮。像许多科学青年崇拜爱因斯坦、居里夫人,文学青年崇拜莎士比亚、鲁迅,艺术青年崇拜贝多芬、凡·高那样,鹰云崇拜毛泽东。他觉得一个人无论怎样生活,无论做些什么,心中都应该有一个“偶像”,这样就会产生强大的前进动力。他把“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词句,写在一张小纸上,贴在床头,以激励自己珍惜时间,奋发努力。 鹰云在毛主席塑像前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昂首挺胸,步履坚实地朝饭厅走去。少年的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色,他心里洋溢着一种增添了新知识、学到了新东西的满足感,一种没有虚掷光阴的充实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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