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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ici应声回头,它当着朋友地面不加掩饰的歹毒地咧嘴笑,我的心在这种笑声中抽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在她的笑声中融在地上,成六角形的雪花,诡秘,恐惧……

  朋友冷冷的瞥了我一眼,目光凌厉如冰:“我想以后我们会不再相干。你去做愚蠢的百合。而我,要恢复我狗尾草的快乐。”她顿住了,想是不愿凝视我的泪,那孱弱的泪水随着雪花坠落,这一刻,无声,而我的泪水却执著的响着,发出敲击金属的脆响:嘀哗搭……

  “Cici,她在帮我的忙,而你,只是阻拦我的障碍而已,我想,既然你我不是同类,那么,你这个朋友的空壳我已不再需要了吧。”

  “你怎么那么傻呢?她哪是在帮你,她在要你的命啊,你快叫她离开。蛾子,你快给我滚……”我顾不上为自己辩解,因为Cici那贪婪的嘴已经逼近到她致命的茎上,眼看就——“你住口!”

  “别费心了,她是我的好朋友,怎么会——”朋友鄙夷的讥讽,她以为我在破坏?!可是,她脸上的鄙夷还来不及褪去,就掺杂了惊恐的神色在里边,像没有做好的鬼脸,那个表情,像冰一样,凝冻在她脸上,她的茎——断了,绿色的汁水淌了出来,似乎已迫不及待,她脚底下那片雪地上,多了一层妖异媚艳的绿。

  Cici抬起那沾满汁水的脑袋,疯狂短促的笑了一声,随即飞入远方那层银白中,再也找不到了。

  我的泪止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麻麻地疼,像无数个Cici在咬着我的已经受伤的心。

  我曾经发过誓啊,我要保护你啊,我要你幸福快乐啊,可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你消失了,消失在Cici的快乐,我的痛苦和冬天的迷茫里,不见了……

  那根短茎在风中抖着,她已没有了生命。而那被Cici咬下的部分,正孤独地伏在地上,雪花纷纷扬扬,顷刻间覆盖住地面上那令我心悸的断茎,我努力地睁大眼,环顾四周,竟没有任何迹象来告诉我这只是个噩梦。我别过头去,头痛,脑袋像是要炸开。冷,刺骨的冷,往我身体里钻,不留情面地冰冷着我的四肢。我的意识也变得麻木起来,我只想睡觉,睡……我努力地蜷了蜷身体,企图带来一丝暖意,好舒服啊……我睡……睡着……

  一年的冬天过去了。那只不知名的俏丽小蓝鸟从枝杈间小心地探出了她那美丽的小脑袋。

  她好奇又迷惑地盯着这片复苏了的大地,蓦的将身体全钻出来,站在一枝细杈上,一伸脖儿,张开翅膀,抖了抖浑身眩目的蓝色羽毛。

  我醒了,终于醒了,睁开眼睛发现了这片春天的土地。低下头,看见两个嫩嫩的小花苞,我有说不出的伤感与迷茫,他们,像是纪念着谁呢?是谁呢?

  春天拂来一阵清香,那沙沙的声音像那四弦琴在低声呢喃,一条雪水汇成的小溪流经我的身旁。

  我转过头望向身边已然空空如也的土地,惊讶地发现,那里竟然迸出一簇新绿。

  我快乐地看着它,并希冀它是生命的延续……

  §谁的心被杀死在五月

  小寒是个精神分裂者,通俗点说就是人们所谓的神经病。但她坚信自己与其他病人不同,因为她大部分时间是清醒的,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那个时候,她清楚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脸上的每一细微表情。但是,小寒通常会在一年中一个比较固定的时段发病,她会逃脱出清醒,变得很安静。但给人的感觉并不是人们常用来形容美好少女恬静模样的“静若处子”,她的安静有种阴森的感觉。一个小女孩被套上“阴森”这个词似乎有些过分,但是凡是见到过处在病中的小寒的人,绝对不会感觉有何不妥。她就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神空洞,表情冷漠。连她周围的空气也仿佛被影响,好像来到一个第四维空间,里面大把大把的水分子像雕塑般静止在空中,在寒子看来它们都清晰得毫发毕现,晶莹剔透得就像她金墨般的瞳孔。

  她不说话,一句话、一个字、甚至一个音也不吐。可她会在你毫无预备的时候突然绽开无声的笑容,嘴角上扬,轻启唇扉,只是眼神仍旧呆滞,像两条深不可测的漫长隧道。这笑容在她脸上划过一道诡异却又圆滑的伤痕,美丽得像黑夜里的蓝色花朵,带着剧毒和无限魅惑。

  五月份正是阳光温暖的时候,午后的暖色阳光从没有拉严的厚厚窗帘的缝隙中倾泻下来,洒满了小寒全身。只要是这个时候,小寒便会抬起她的双手,让它们也浸在这温暖的光束中,眯起眼睛,看它们在阳光中不停地变换一个固定的姿势,纤细的手指抚弄着阳光中的细小微粒,像是用无声的语言娓娓诉说着什么,寂寞又美好。她乐此不疲地重复这个单调的游戏,直到夕阳西斜。

  她面无表情的脸,此刻被镀成了金色,她以最清澈的眼神承接着瑰丽的阳光,使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幅最能撼动人的画面,你看着她的姿态,像一只被强剪下翅膀的鸟,充满了期待和强烈的抗拒。你就那样注视着她,心里有多种感慨一触即发,可它们绞在一起又那么矛盾,你不知该说什么或做些什么来暂时平息一下心中的慌乱,只能呆呆地站在她面前不能动弹,任凭她就这样把你钉在这惶惶然、不知所终的一瞬间。

  这就是小寒拥有的最大秘密。这个秘密只维系在她的爸爸妈妈与她之间。十几年了,一直都是这样。如果小寒想过正常人的生活,那么她就必须把这个天大的秘密关在心的最私密处,它被粗大的铁链子捆绑着,动弹不得。小寒渴望正常的生活,这种欲望是如此强烈,像一把火在烧,烧得她的心都为之沸腾;像一簇愈来愈强壮的荆棘,缠绕在她本就很惶恐的心上,越勒越紧,坚硬冰冷的刺毫不犹豫地扎破了她的心,鲜血淋漓,满目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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