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15)_容九

十五

　　当这个传说中的江湖布衣出现在千军万马之中的时候，夜月赛华是这么描绘的：

　　陆长昆僵坐马上，望着在狂风骤雨中徐徐前行的那人，心跳如惊雷。

　　想他身为倾风军的主帅，坐拥万千兵马，诸将称侯，却在见到那人的一瞬，颤抖着。

　　易水寒，他已不再是当初白袍银枪的将军，然而浸透的灰衣无法遮掩他的风华；他不再是当年的镇国大将军，然而即使在黑暗中仍能与月同辉的身姿，一如初见。

　　真的是易将军，他尚在人间。

　　不是谣传，不是虚言，不是幻想，当年倾风军的大将军回来了！

　　当陆长昆的密探查访出这个消息之时，他当真是欣喜若狂！但稍作冷静——大喜中渗着大悲。

　　他回来了，那我呢？

　　只需一步，我便可登上天龙之位，只需一步，我便可睥睨天下；然而，您回来了。

　　是，您曾是我陆长昆最最钦佩的大将军，更是倾风军不败的战神。当年您让昏庸的先帝以叛乱之罪处死之时，我便发誓，定要血染雍宫，以祭天灵。

　　可如今呢？您回来了，我便要将这至高无上的荣耀奉还予你么？那么……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我……甘心吗？

　　陆长昆强制镇定，翻身下马，一步一步地向前迈去。

　　易水寒穿梭在百战精兵之中，无视朝向自己冰刺的钢枪，扬眉撇唇，微笑淡然。

　　长昆，多年未见，你这泥水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混小子如今竟也有了主帅风范，威风凛凛啊。这般架势……是想要杀我么？

　　易水寒凄然而笑，这样……就好。

　　长昆，你定然很感激我罢。凭我的能力，完全可以连夜逃脱，可我却选择了赴约，让你再无后顾之忧。

　　你一定以为我还与当年一般忠于这份知己之义吧。

　　但，你错了。

　　你倘若杀了我，就要背负起不忠不义之名，当年追随我的旧部不仅不会投靠你，反会揭杆而起，倾风军必陷危境……然后——九王爷潜藏的寒烈军便能乘乱将你击溃，大雍连年战乱，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平息。

　　我死，天下大统，足矣；我利用你如此止战，抛弃恩义，死，不足惜。

　　长昆，天下与忠义岂可两全！我不怨你，你也莫要因我这等凉薄之人心存愧念了。

　　他的双眸平静无波，等待这最后的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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