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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爱情是一件不知不觉的事情,像一杯无色无味的毒药,有感知了,也就意味着毒性发作了。

  有些事情来得猝不及防,结束时也是突兀地戛然而止。甚至连何小卿自己也恍惚起来,她和祁志北,似乎也只是不甚了解的陌生人。她的爱情建在乌托邦的虚空里,海市蜃楼,水月镜花,全是她自以为是的美丽幻想。可是,眨眼之间,她看见自己孤单单地站在那里,对着一汪泡影,欲语还休,逝水东流。

  何小卿和祁志北成了陌生人。仿佛从不曾相识,见了面,无动于衷,彼此连眼神都刻意回避。何小卿还是会和别的男生打打闹闹,脸上强撑的笑容却有倏忽而逝的乏力。很多时候,她脸上挂着的笑容不知所谓。可是,这样的笑容能隐藏她的情感,谁也觉察不到她有什么异常。

  唯一一个知道何小卿症结的祁志北,选择了沉默。

  沉默是金。

  祁志北吞着那一块金,日子很难熬。但他倔犟的性格让他不知如何向人低头。他更不知道要怎么融解何小卿心里浮起的坚冰。她看见他,再不像从前那样笑容灿烂,只是面容冷漠地和他擦身而过。他眼窝里常常会泛起一阵刺鼻的酸涩,心里更是失落而颓丧。

  这样的日子如鲠在喉,他终于忍不住找了何小卿解释。

  他和她说,我根本不喜欢那个女生。

  不喜欢的人都可以那么火热?何小卿一脸轻蔑。

  祁志北很难堪,闷声说,你是男人你就会懂。

  何小卿笑了,原谅我智商有限,实在弄不懂你廉价的情感。我想不到你会随便和女生亲热,随便得就像在大街上随口吐痰,你觉得很平常,可我告诉你,我感到恶心。你尽管男欢女爱,我只当从来没认识你。

  碰了这一次钉子,祁志北一直沉默着,那个夏天就在滞闷的沉默里匆匆而过。

  何小卿是从祁志北开始,隐约认识到什么是男人的。

  男人这个单词和男生根本是两种概念。男生,多半是鼓着一脸青春痘,在女生面前咋咋呼呼,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却硬装着老谋深算,伎俩就是往女生课桌里放条虫,用一堆可笑的错别字写情书,而且还自诩情圣。男人,却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下半身动物,脸上装着幼稚园大班的纯洁无辜,兜里却装着N枚避孕套,裤裆里的东西蓄势待发,随时都想攻城略地。

  "喜欢"这个单词,在男生那里郑重其事。到了男人那里,喜欢就是鸡毛蒜皮。他不在乎喜欢谁,然后和谁亲热。重要的是,他张开他博爱的胸怀,有个不纠缠鸡毛蒜皮的女人自投罗网,怡然大方地轻解罗衣,然后,白条条赤裸裸,真枪实弹,肉搏激战。

  这女人甚至可以是洗头房里五十块一炮的鸡。

  让男人的下半身去思考什么喜欢不喜欢,实在是件困难的事。

  何小卿参不透祁志北所说的男人,她只觉得他搂着一团蒜泥白肉,让她触目惊心,匪夷所思。

  那样的画面,在何小卿心里荼毒多年,一点点腐烂结痂,最终长成一块阴郁的疤。

  祁志北和那个肥女生深深地刺激了何小卿。

  那段日子,她整个人都灰败得没有任何颜色。吃饭、睡觉、上课,循规蹈矩,她的生活就只剩这些枯燥无味的事情可做。好在这样的日子平静似水,一天一天重复,每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一晃而过。过了多少天,也原地踏步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月历就换了数字。

  何小卿发了疯一样,每天都要吃很多甜腻的食物,吃饱了就老老实实窝在床上睡觉。

  她一点也不喜欢甜食,可是,她拼命地把蛋糕、巧克力、糖油饼往嘴里塞,吃到吐了还吃,流着眼泪把她的深情恶狠狠地吞下去。

  男人,却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下半身动物,脸上装着幼稚园大班的纯洁无辜,兜里却装着N枚避孕套,裤裆里的东西蓄势待发,随时都想攻城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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