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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大一新生报名的那天,白霖他爸开了辆悍马来送她。在那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悍马,远远就见到一辆装甲车似的越野车,赌在女生院大门口,害得所有进出的人都只得像只螃蟹,横着走。也引来很多人的侧目。于是在第一天,白霖就上了外语学院头条,成了全系同学津津乐道的千金小姐。

  但是让白霖郁闷的不全是这个原因,她后来诉苦说:“要那悍马真是他的,我都认了。那是他在来之前,去车行租的。”

  “不会吧。”我们三异口同声地惊叹。

  “我爸说城里人喜欢歧视乡下人,如果我们乡下人开辆悍马来念书,你们就不敢欺负我了。所以他打肿脸充胖子跑去租车,你们说我冤不冤呐?”

  听闻之后,我、宋琪琪还有赵晓棠三个人面面相窥,同时缄默。

  确实有点,冤。但是冤的是我们,居然被形容成欺负弱小的霸王花了。

  额米豆腐——

  其实,白霖不算富豪千金,也绝对不是乡下丫头。她老家是邻近B市的县城,白爸爸是当地有名的乡镇企业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除了每个月那多出我们很多倍的零花钱以外,白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越是如此,让其他人越觉得她神秘。

  这些传言引起很多异性的好奇心,于是,大一的时候有很多男生寝室主动来找我们联谊。第一学期年底圣诞节之前,至少有五六个男生打电话来约她。

  后来一次,有个和白霖家有来往的女生突然跳出来揭秘,说出她爸爸借悍马到学院来显阔的事情。

  平时很凶悍的白霖那一次却没有找那个女生理论。

  白霖叹气说:“唉,早叫那个老头不要这样了,现在害得我身败名裂,真是伤心啊。”但是从她的语气里哪里听得出来一点伤心的感觉。

  无论那些男生追着传言来,又追着传言走,但是有一个人对白霖一如既往地殷勤着。这个人便是物理系那位想帮我们钉插销的李师兄。所以即使白霖对他一点也不感冒,我们对他却始终挺有好感。

  我和白霖一起跑回寝室拿书,再准备冲到教室。走到寝室楼下,看到那一地的温水瓶和矿泉水瓶残骸,才发现昨天自己干的事情挺激烈的。幸好,女生院有门禁,无人敢在外面晃悠,故而没有伤到人。

  后来从其他人那里得知,我们女生院还算好。小河那边的男生宿舍,有的寝室甚至把窗户取下来都扔了,所以学校紧急处理了一批人。

  以前大一入学的时候,有着各种各样的入学教育。无非是说一些违反了什么什么不能毕业,不能发学位证之类的,balabalabala。那些繁琐的规则被学校印成一本小册子,发给全校新生人手一本,看起来比温总理每年的政府工作报告还要厚实许多,让我不禁怀疑自己真的能顺利毕业么?

  于是,大学生活就被我想象成了西天取经,等我度过那九九八十一个劫难就成了。

  借助于慕承和的帮助,我们又度过一劫。

  恰恰今天又是学习任务最重的一天。

  上下午的课都是满满的。一二节上完了精读,又上视听说。

  因为昨夜半宿操劳,我和白霖再也坚持不住戴着耳机,一前一后地坐在格子间里,躲着老师打瞌睡。

  教我们视听说的吴老师,是位美女,前几年留洋回来。她教视听说最爱做的事情便是拿部冷门的英美电影,放投影。她时常会冷不丁地按下暂停,然后随机地点一个人起来问电影里的角色上一句说的什么。一旦结结巴巴说不出来,吴老师便会在成绩册上冷冰冰地画一笔,随即说:“平时成绩扣五分。”

  开始我们还觉得新鲜刺激,久而久之也觉得乏味,而且搞得人心惶惶。

  白霖则是更绝。

  一般某部电影加上回答问题的时间,能足足让吴老师放四五节课。白霖就干脆去网上将电影下载下来津津有味地看一遍,然后顺手下个剧本拿到课上去念。

  宋琪琪虽说成绩总是排名第一,但是她的听力是弱项。

  她也看那些剧本,和我们不同的是,她看了过后,便用空余时间背下来。动机相似,刻苦程度却着实令人瞠目。

  好学生和坏学生的区别就在这里。

  我一直立志做一个好学生,只是毅力差点。

  5、

  虽说如此,我却觉得我能当一个好老师。

  A大外语系的牌子摆出去是很吃香的,所以只要在外面贴个小广告,就有很多家长来电话找英语家教。

  我和宋琪琪也在结伴兼职家教。

  基本上家教市场有两个高峰期,一是中小学开学之前,二是快要期末的时候。市价一般是二十五块钱一个小时,费用随着孩子年级的高低而增减。

  我替他补课的那个孩子,叫彭羽,刚刚经过中考,上了高一。暑假的时候,他妈妈怕他的英语在强手如林的高中阶段拉后腿,说孩子的语法知识特别差,让我替他补了两个月。一周三次,每次三个小时左右。

  大学里对同学们兼职家教这个情况还是相对鼓励的,不过很强调安全问题,也叮嘱同学们不要随便去对方家里。但是彭羽是我妈一个同事介绍的,所以没什么顾虑。

  9月开学以后,彭羽妈妈说他们高一的新班主任也是英语老师,叫孩子们去她家补课,所以委婉地结束了这次合作。

  我挺理解的,学校老师大过天,特别是班主任。

  后来,我空了两个月,都没找到合适的。

  直到星期五,彭羽自己给我电话,说在老师那儿补习人太多了不习惯,还是希望我跟他讲课。

  我想了想,答应他。唯一要求就是我只能一个星期跟他上一次课。这么一算来,比小白老乡她们去快餐店打工要轻松些,好歹可以缓解下家里的经济压力。

  彭羽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白白胖胖的。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有时候觉得一个星期不见都高了好几厘米。

  第一次见他感觉个子就比我高一点点,如今才过了不到半年,就窜老高。

  他经常鄙视我:“薛老师,你是不是练过缩骨功啊?”

  “去,去,去。”我说,“没大没小的,我可是你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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