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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她要上台北时,会把它交给我,我也会让它待在楼上的房间。

  它很乖,当我坐在书桌前,它会安静地趴在我脚边。

  我到车站载从台北回来的她时,她一进院子便会直奔我房间抱它下楼。

  但当我回房时,总可以看到书桌上她放置的小礼物。

  研究室太冷,所以不管我忙到多晚,都会回家睡觉。

  有天寒流来袭,又飘着雨,我冷到受不了,便提早回来。

  坐在书桌前写东西,隐约听到很细微的咚一声。

  像是李珊蓝敲天花板叫我的声音,但太轻了,而且也不该只有一下。

  我侧耳倾听,隔了约20秒,又是一声咚。

  虽然声音已大了点,但还是太轻。

  如果真是她叫我,为什么这两下的时间间隔这么长?

  放下笔,犹豫了一分钟,最后决定还是下楼看看。

  李珊蓝的房门开了一条缝,清晰的白色光线透出,我便推开门。

  她躺在地板上,蜷缩着身体,我大吃一惊:“你怎么了?”

  “我……”她讲话似乎很吃力,“我肚子痛。”

  “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我也不知道。”

  “很疼吗?”

  “嗯。”她的双眉纠结,缓缓点了点头。

  看了看表,已经快12点了,医院都关门了,只剩急诊处开着。

  走到巷口招出租车的路对她而言可能太远,而且现在也不好叫车。

  我立刻冲上楼拿件最厚重的外套,让她穿上后,再帮她穿上我的雨衣。

  发动机车,要她从后双手环抱我的腰,然后十指相扣。

  我单手骑车,另一手抓紧她的手指,生怕她因力不从心而滑落车下。

  顶着低温的雨,小心转弯,我花了七分钟到急诊处。

  急诊处的人很多,而且所有人的动作分成两种极端的对比:

  动作极迅速的医生和护士;动作极缓慢的病患和扶着病患的家属。

  去挂号前,我问她痛的部位在哪?她手按着肚脐下方。

  “肚子痛吗?”挂号窗口的护士小姐说,“是不是右下腹部?”

  “不是。”我回答。

  “如果是右下腹部剧痛,就是盲肠炎。”她说。

  量完血压和体温后,护士小姐叫我们坐着稍等。

  我坐不住,起身走动时看到墙上写着急诊处理的先后顺序。

  排在前面大概是出血和休克之类的,腹痛之类的排在遥远的天边。

  连牙齿出血都排在腹痛的前面。

  回头看见李珊蓝始终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眉间及脸部都写着痛。

  突然有股冲动想朝她的脸打一拳,让她牙齿出血,以缩短等待的时间。

  在那漫长等待的10分钟内,我重复了20多次起身和坐下。

  “肚子痛吗?”坐在我旁边一个看来像是病患家属的中年妇人问,“是不是右下腹部?”

  “不是。”我忍着不耐,勉强回答。

  “如果是右下腹部剧痛,就是盲肠炎。”她又说。

  现在是怎样?

  难道说肚子痛一定是盲肠炎、屁股痛一定是长痔疮吗?

  我无法再等待了,再等下去我会抓狂。

  瞥见走道角落有张移动病床,我扶起李珊蓝走到病床边,让她躺下。

  我推着病床往里走,才走了七八步,一位年轻的男医师迎面走来。

  “肚子痛吗?”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珊蓝。

  “嗯。”我点点头。

  “是不是右下腹部?”他说,“如果是右下腹部剧痛……”

  “不是盲肠炎!”我粗鲁地打断他。

  他吓了一跳,双眼呆望着我。我觉得自己太冲动,也很失礼,便说:“对不起。”

  “没关系。”他反而笑了笑,“我可以体会你的心情。”

  他戴上听诊器低身简单检查一下她,沉吟一会后,摘下听诊器说:“看她疼痛的样子很像盲肠炎。但既然不是盲肠炎的话,嗯……”

  他叫来了一个护士小姐,将李珊蓝推进急诊观察室。

  抽了一些血,吊了瓶点滴,并在病床上挂个红底黑字的牌子,上面写着:禁食。

  “她怎么了?”我问。

  “先观察一下。”他说,“再看看验血的结果。”

  医师走后,我站在病床边对她说:“早叫你别吃过期的东西,你偏不听。”

  “你一定要现在说这些吗?”她睁开眼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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