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青春校园 > 草样年华Ⅱ | 上页 下页


  我接过纸条,想她也许是师范学校的学生,习惯当别人的老师,面临毕业,不好找工作,就决定考研,在选购考研辅导光盘的过程中,发现了有可能成为人师的机会,便坚决不能错过。

  她又问:“什么时候能进到考研政治的光盘?”

  我随便一说:“过两天吧。”

  她说:“过两天,那就是后天,是吧?”

  我觉得她不是故意就是真缺心眼,既然她这样问,我也就顺着说:“对。”

  她说:“可我后天有事儿。”

  我说:“那就什么时候有空儿什么时候再来买。”

  她说:“我学校离这儿太远了,你能不能送货上门?”

  我说:“就两张光盘还要求送货,车钱都不够!”

  她说:“给你报销路费。”

  我说:“我可不挤公共汽车。”

  她说:“那就打车。”

  我说:“行,你学校在哪儿。”

  她说出学校的名字,居然和我是校友。她又说:“你只能打一块二的,要是打一块六的,多出来的那部分自理。”

  我说:“还以为遇到女大款了,原来也是劳动人民。”

  “劳动人民才心灵手巧,才吃苦耐劳。”她说,“能告诉我你电话吗?”

  我说:“为什么?”

  她说:“我都给你我电话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再说了,以后我要什么盘也好找你。”

  我说:“我可不习惯把电话随便给人,虽然我是一个卖盘的,可你万一要是便衣呢。”

  她说:“你为什么非把人往坏处想,好像谁都憋着逮你似的。”

  我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干我们这行的,更得注意。”

  她有点儿急了:“算了,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跟个高中女生似的,看你这辈子除了卖盘不会有什么起色了。”我不理解她为何如此来势汹汹,非要得到我的电话。

  反正身正不怕影歪,我说:“行行行,给你,不就电话吗,但是请你不要给他人的一生轻易下结论,无产阶级能当家做主人,卖盘的也总有翻身的那一天!”我找纸写电话,没找到,向她要。

  她说:“到底是卖盘的,怎么这么笨啊,你有我电话,拨一个我不就知道了吗。”

  我拨着号说:“就算你是大学生,那也不要侮辱卖盘这个行业,卖盘的不是都我这么笨,你犯了形而上学的错误,以点带面、以偏概全了。”

  她说:“没想到你集体荣誉感还挺强的。”

  我说:“那是,要是中国人民都像我这样,社会主义早就建成了。”

  她的手机响了,她看着号码念了一遍,说:“这是你的电话?”

  我说嗯,这才意识到她为什么要我打给她,怕我写在纸上的号码是假的,妈妈的!

  她说:“行了,那我走了。光盘到了别忘了送过去啊。”

  我再次点点头。

  她走了两步又回来,说:“刚才给你的那张写了电话的纸呢?”

  我想她是后悔随便把电话留给了一个卖盘的,便从兜里摸出来给她,以为她会撕掉,她却说:“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然后在纸上签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我看了半天怎么琢磨都不像汉字,以为她是哪个国家来的汉语说得不错的留学生,便问:“你中文名字叫什么?”

  她指了指纸上那两个偏旁部首盘根错节的文字说:“我不是外国人,就一个名字。”

  我又看了看,根本看不出笔画,又问:“你写的这个念字吗?”

  她不屑地说:“你没上过小学吧,这两个字都不认识。”

  我说:“大学念完的人也不一定知道这两个字。”我就有大学毕业证,但确实不认识。

  她说:“乔巧。”

  “什么?”我又问了一遍。

  “没想到你文化不高,耳朵也背,乔巧!”她冲着我耳朵大喊了一声,然后走了。

  我抠了抠耳朵,没发现里面有什么部件被震掉,便放心地“哦”了一声,心说:这两个字居然能写成那样,小学一定没天天向上!

  8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特像一个人,周舟。

  记得初次和周舟相遇的那年冬天,我踢球打碎了她的暖壶,就把自己的暖壶打满水拿给她,她拎着我的暖壶款款而去,婀娜的背影将我深深吸引。四年后这个身影在我身边消失了,现在又过了三年,它再次浮现在我眼前,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让我心潮澎湃……

  乔巧走出我的视力范围,我一扭头,看见那边的井盖还没有盖上,也不知道卖盘的那哥们儿还出得来不。

  我走过去,低头往里看了看,黑咕隆咚的,喊了一声:“有吗,找不着就出来吧。”

  地道里飘来声音:“我忘了是不是放这个井下了,你要不着急就等会儿,我去前面那口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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