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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久久陶醉在这种沉默中的信宇突然将视线转向怡静,此时的怡静正趴在那里认真地写着什么。

  “写什么呢?”

  尽管地上铺了地毯,怡静还是我行我素地直接趴在了地板上,肚子就贴在地上,信宇只不过是想问她摆出这种姿势是在于什么,可怡静显然是被吓了一大跳。

  “啊?啊,没写什么啊!”

  太可疑了,实在是太可疑了,于是信宇强行将怡静竭力想要藏起来的小本子抢了过来,然后他看到了——那些写在她刚才一直在摆弄的那张纸上的一段新奇的文字,内容大致如下:

  必需品:
  米——在去HANARO MART的路上顺便买回来。
  洗发香波,LUX。
  面粉(买多用途的那种)
  咖啡(蓝山)
  比从前略微亲近的信宇,花,我们的孩子,花,孩子……

  看着这些又像家用账簿,又像某种暗号似的文字,信宇不禁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觉察到信宇的神情,怡静马上恶狠狠地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本子。

  “都说了不让你看的嘛!”

  “……那是,什么呀?”

  “没什么,是我的家用账簿兼便条纸。”

  可信宇望着怡静的表情分明是在说“看起来那并不是事实的全部哦”。终于,怡静认输了,只见她红着脸简短地坦白道:

  “其实这个本子的确是我的家用账簿,但它也是我的日记本,还是我的咒语书。”

  “咒语书?”

  对于这个自己生平第一次听到的词汇,信宇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于是怡静便把自己的本子抱在怀里,然后坐到信宇的脚边,开始仔细解释给他听。

  “这是从前我外婆教给我的,她老人家说当你迫切渴望拥有什么的时候,只要全心全意地把它反复写上几遍,你就能够实现这个愿望.这也可能是从前经常出入寺庙的外婆的外婆教给她老人家的吧。不是有很多人都会把佛经反复抄写很多遍嘛,可是我外婆不怎么识字,特别是佛经那种难懂晦涩的东西,她老人家一看就头疼.所以就更没办法抄写了,这才发明了这种方法作为临时替代品。我小的时候就常看到外婆用那种练习本来写,顺便做账簿用。”

  啊,直到这时信宇才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怡静的外婆,那位被华震集团排挤了三十年的粥棚老人,信宇在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未能亲自拜见她,只有在最后的葬礼上才看到了她的尸体和遗像,如此看来,今天是妻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说起外婆的事。

  “那真的有效吗?”

  如今已经是21世纪信息化时代了,还有什么咒语书?信宇的问话中明显带有一丝嘲笑的意味,怡静却带着异常认真的表情用力点了点头。

  “当然有效,我被带到我父亲家里以后,我的外婆,因为太想我了,所以就在本子上反复写我的名字,写了有一千多遍呢,后来外婆告诉我她大概写到一千遍的那天,我就蹦蹦跳跳地跑到粥棚去看她了。我当时是用平时攒起来的零用钱坐出租车去的。当然,还没待到一天就被父亲抓回去了。”

  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以一种异常兴奋的语调讲述着自己的光荣历史,信宇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不禁暗自思忖道:

  这个女人,看来从小就有很突出的逃跑前科啊,岳父岳母一家一定没少费心。而且.她就因为那一次偶然性的一致便笃定地相信什么咒语的存在,居然还在写什么咒语书,看来这女人只是外表看来像个女人,其实内心还是个没有长大成熟的小女孩。

  另外还有一点。

  按照她咒语书上所写,她的确是很想要一个孩子,还很想拥有那个正如她所描写的那样——略微亲近的我,很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还有她的宝贝花,就算只能是写在这本所谓的咒语书上的愿望,她仍然那么恳切,那么恳切地祈求着,尽管写在这些咒语旁边的多用途面粉、原豆咖啡显然有些杀风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期望,盼望着。突然,信宇忍不住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孩子?这个嘛,要个孩子怎么样?

  一个幸福的家庭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信宇对此并没有任何具体的概念,即使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世的时候,他所生活的那个家庭离“幸福”这两个字仍旧是相去甚远,此刻的信宇突然想起母亲生前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就因为我现在的身体不行了,你就可以如此无视我的存在吗?你家能有今天的繁荣昌盛当初都是托了谁的福!你难道都忘了?现在居然还用依靠我家挣来的钱给那个狐狸精买钻石,买这买那!”

  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在信宇出生前就已经开始疏远了,尽管母亲是个气度不凡、矜持骄傲的女人,但她的身体却很不争气。母亲对自己虚弱的身体感到很绝望,于是便开始成天地无理取闹。所以父亲很早就开始到别的女人那里去寻求安慰,最后居然选中了和母亲同龄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信宇的父亲作为一个企业家来说是绝对值得别人尊重的,但作为子女的父母,他是绝对不配拥有丝毫尊重的人,母亲经常苦于如何向这样的父亲表达自己那种又爱又恨的感情,终于在信宇十五岁那年黯然离开了人世。在那以后,父亲的那个情人像是等了很久似的.终于占领了母亲的房间。

  “我也知道让你接受这件事有些困难,但我们这么大一个家不能永远没有一个把持的人啊,你也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我相信你是能理解的。”

  在信宇的记忆中,即将再婚的父亲当时大概就是扔给自己这样一个解释。那时的信宇虽然只有十五岁,但他已经清楚地知道所谓的世事无常,很多事在眨眼之间就能变得面目全非,所以年幼的他并没有觉得吃惊,但对于父亲在母亲去世不到一年的时候就忙着再婚,甚至还希望得到自己的理解,信宇还是觉得很不爽,但这种不爽他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发泄。反抗是幼稚的,也是无济于事的,他很清楚,所以他决定选择沉默,假装已经理解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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