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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如果一切刚开始的时候,我误以为是一段荒唐的话,事到如今,可有机会扭转局面?

  放下喝完的空杯子,采荟带着淡淡的笑意站起身来。

  耽搁到现在,墨黑的天空竟然淅淅沥沥地落起雨来。她没有迟疑,义无返顾地走人雨中。

  短暂的时间内,雨势加大,原来的零星小雨化作了倾盆,灰蒙蒙的视野中看不到几个行人。没有人理会全身湿透像个落汤鸡的采荟。

  冰冷的水流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乍有暖意的身体又尝到了刺骨的寒冷,她止住了脚步。在暴雨的喧哗声中感觉到血液的沉静,昏眩和狂乱的痛楚划过她的心房。

  没有征兆地,她回头望去。

  漆黑的夜幕被突如其来的闪电划破,一瞬间的光芒映得远处的楼层纤毫毕现。

  宋宇站在阳台敞开的窗前,漠然地望着她。

  雨势很大,漏进窗内的雨水打湿了他漆黑的发,长长的刘海失去了飘逸灵动的风姿,柔顺地紧贴在额头两侧。

  隔得太远她看不清他的眼,只能望见一张苍白如纸的脸颜。

  这样纯粹的黑和白在一片灰色的背景中极为鲜明,以致于让她紧紧捕捉再也移不开视线。

  品味着夜雨的凉意,隔着一个街道的雨幕,他们遥遥对峙,谁也不肯先行退开。

  不开口,不说话,也不动弹……就像缚在茧中的蛾,忘却了挣扎。

  良久,他张口,望定了她的眼,说话……只是雨声太大了,隔得太远了,听不清,听不清……

  她清冷一笑,潋滟的容光穿透了重重雨幕焕然生光。

  接着,掉转头疾步走开。

  如果伸出了手就能把他拉住,如果说出了话就能把他留住,如果付出了感情就能得到回应,如果……

  现在的她,无法横亘那翻覆涌动的回忆之海,注定要与十七岁那年的他檫肩而过,留下来的,只有二十五岁的现在,面目俊秀,口齿尖酸,生活糜乱,徒有躯壳的外表下早巳丧失过往与灵魂的乖戾男子……可否把握、可否把握?

  无意识的喃喃低语从唇畔流下融人漫天的雨势中,隆隆的雷声从远处的天际隐约传来,夏天就要来了。

  淋着倾盆大雨走回去的隔日,报应果然如期而至。釆荟早上醒过来便感到头晕沉沉的,本想叫林蓉来看看,却发现她一晚都没回来。

  嘟囔着“雨果然不是白淋的”,她从抽屉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终于翻出了体温计。找不到酒精来消毒,只好凑合着把某次聚餐喝剩的白酒拿来浸泡一下就塞进嘴里。估量着该有三分钟时拿来一看:嗬,有38度,也勉强算得是高烧了!

  找到了借口,她满脸厌恶地扫视了一圈满目狼藉的室内;不知什么时候吃剩下的点心的空包装袋,刚才翻找体温计时扒拉出的一地零碎物品,昨夜淋雨回来后随便丢弃在床上的湿透的衣物,甚至连被褥也还湍印着水迹……

  终于打定主意,不去赶那本来就迟到了的公共课,索性钻回被窝好好赖床,对那些垃圾也好来个眼不见为净。

  只是,虽说热热的体温烧得她昏昏欲睡,难受的火灼般的刺痛却是在空虚的胃部不住翻搅。明明都这么渴睡了,却还是有着进食的欲望。

  难吃的泡面、清凉的雪碧、酥脆的烤鸭、辣辣的小米锅巴……比起这些来她无比想念那个恶劣男人亲手炒的新鲜芹菜。带着难以掩盖的刺鼻香气、翠绿的,吃在口中吱吱作响的普通蔬菜。

  在自己察觉之前,滚烫的泪水已经模糊了眼帘,咸涩的液体滴落在干涩的唇上尝到了微微的刺痛。

  好委屈,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不甘心的泪水一波接一波,怎么也止歇不住。

  人在肉体虚弱无助时,往往精神也最为脆弱。

  于是,在自己也未尝完全清楚的本能反应下,扯过床头的电话线,她拨响了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便被立即接起,传来那可恶的清朗声音:“我是宋宇,请问哪位?”

  讨厌的人,明明不知打过多少次的熟悉号码,却每次都要故意反问一遍。难道这种劣根性也是与生俱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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