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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对女生的主动邀约虽然是第一次,但夏圣轩却没有感觉任何紧张或不适应。性格里有很大一面填充了他的能力,怯场或畏手畏脚都和此地无关。更何况对于之前那次碰面时自己的举止,圣轩多多少少有点愧疚,就算是挽回。

  女生戴了橘黄色的围巾和手套,连点饮料也是橙汁。

  圣轩端着托盘坐下后问:“你很喜爱橙类?”

  “哎?”明白过来后肯定到,“嗯,因为听人说橙子是对味蕾刺激最大的。我希望当年纪很大,对味道不再敏感的时候,还有最喜欢的水果能够让我一直感觉得出它的味道。”

  夏圣轩盯着井夜看一眼,手里的吸管在食指间转了一圈。

  后来的聊天就不像上次那么生硬了。

  “你还在讨伐那些乱涂小广告的人么?”

  “如果让我撞见——真的很可气,刚刚重新粉刷完的墙壁,过一夜就又面目全非。”

  “那个跟踪你的家伙呢?”一直惦记的是这个问题。

  “前天还见他一回,但好象已经放过我了?”女生搓着一边的餐巾纸,“没什么特别的举动。”

  不由自主如同兄长般的口吻又流了出来:“虽然正义感也很不错,可还是不要牺牲得太多了。”

  “嗯……没事的。”

  圣轩很想说“像你这样个性的人,应该找个护航者才对”,可他转念考虑了一下,忍了回去。

  智商和技巧都有相当分值的夏圣轩尽管没有先前的恋爱经验,却依然很清楚地知道什么话该在什么时候说。

  现在还有些太早了。像此刻的情况,适合做的应该是:

  他伸手摘过了井夜脸上一根橘黄色的毛绒线。也许是从围巾上脱落的。然后他笑笑说:“你体温挺低。”

  送女生回家时路过了一个小寺院。夏圣轩记得有年曾经和父亲打算在初一早上去寺院拜一拜。不是迷信,那时的他也没有女性似的浪漫祈祷心理。只是很单纯地觉得,新年了,去拜一拜,然后和和满满。

  塌实又简单的念头。只不过是像把睡觉时的被子在颈边掖掖紧。

  但最后没有去成,圣轩没有想到过也许正因为这是个塌实又简单的念头,所有全城里有那么多人都赶在初一早上涌往了各个寺院。他和夏先生被堵在距离目的地十多公里的地方,车流没有半点前进的迹象。最后忍不过时间,只好回家了。

  现在眼前的寺院比前年他们奔赴的要小得多了。人却依然不少。年长的多点,四下闻到很浓的香火味。

  本没有打算进去,但圣轩和井夜走过一个抽签的窗口时,他站了下来。

  “啊?你想试试么?”女孩问。

  “嗯……”不知怎么,突然有点在意。

  “万一抽到不好的结果会坏心情吧。”有点劝阻的意思。

  圣轩朝她轻笑了笑,还是朝窗口里交出2块钱。坐在里面的人指指一边的签桶。

  井夜跟着他走近去。男生双手握住竹桶摇了三下后,里面送出一枚竹条。顶端写着号码12。看不出痛痒的数字。需要人对照着号码去翻阅一边贴着从1到100数字的几排抽屉。里面放着你的签。

  圣轩一个个点下去,看到贴着“12”的抽屉,拉出来。从里面拿出薄薄一张纸。他读起来。

  这时女生有点按捺不住好奇地探过头。

  在十七岁前,几乎想不出有什么是“困难”。那些应当被看成困难的事——与父亲同住的单亲生活也好,照料邻居家年少的男孩也好,或者普遍男生们都要苦恼的游戏与学习的平衡也好,对于夏圣轩来说都不曾存在过。

  他甚至更早地比同龄人知道解冻食品不能用热水。

  眼下也许连异性关系也不会有什么困难。

  圣轩送完女生回家时,夜还不深,走到离家门还有不到一站路的地方,就看见了夏政颐。

  男孩也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大概冷了的缘故,有点缩着脖子。走路还是有点拖拖沓沓的。

  圣轩没有追上去,保持着彼此间十多米的距离。

  一直这么走。步履敲在路面上,很快被风声吞噬。

  夏圣轩右手插在口袋,蜷缩的手指间握着那张签——

  井夜一时想不出什么更新鲜的安慰,直说:“哎呀,迷信,迷信啦,别当真。”又指着一旁的解签树说:“不好的签都得绑在这里,不能带走,晦气。”

  反倒是圣轩说:“既然是迷信,那带回家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啊?可是……”

  “没什么,留个纪念好了。”

  说迷信,把字拆一拆就变成了让人迷惑的相信。

  没有太多吃惊诧异和害怕。

  夏圣轩淡淡地看着几米外的政颐走到了家门前,开门时里面的光亮把男孩映得整个轮廓发虚。

  其实圣轩心里非常明白,抽到这样的签,才最是应该。

  初十早上,夏政颐还蜷缩在被子里时,听见母亲上班去的响动。有可能是要找袋子装东西,连续唏里索罗的声音持续了半分钟。

  政颐朝那个地方喊了一句:“吵死了!”

  像被突然折断似的干脆,屋里瞬时归于了无限的安静。甚至要竖起耳朵才能勉强听到有人出门时的那“喀哒”一声。

  夏政颐把头又整个蒙在被子里。

  不能用“实验”来定性。只是一件件地,如同岁月倒流般,一度消失与他身上的那些任性和不讲理,开始重新披挂上阵。藤蔓似地把他包裹在中间。

  他说不想吃饭,就连桌上的筷子沾也不沾。

  他说要打游戏,就连凌晨时母亲忍无可忍的劝阻也置若罔闻。

  又或者让他换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却刻意甩在地上。

  每完成一件,便又继续出下一件的原因,就是因为无论怎样,政颐的母亲都没有厉声地呵斥,有时政颐和她顶撞,最后扔出一句“你还想来管我么?你还有什么资格来管我!”政颐母亲便立刻有些红起眼眶地抚着手臂,再也不说一语地回过身去。

  小男生的心里简单计算着加减法。每一次他的任性又获得了对方的忍耐,政颐就觉得自己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一点点,一步步地,他向自己的计划靠近过去。虽然过程也许并不愉快,但坚信着结局会是让人满意的。

  等到哪天他能从母亲的眼睛里看到放弃似的无奈,或许也就说明,那个不可饶恕的婚姻,就能在自己的执著下被最终破坏。

  为此他甚至想到了夏圣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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