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青春校园 > 被窝是青春的坟墓 | 上页 下页 |
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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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们站在山顶,风呼呼地灌过来,我真的几欲落泪。我想告诉你,我的爱,可是最终沉默地下山,带着莫名其妙的沮丧,因为我还很失败的没有带相机。 那天晚上我们在潮湿的,木搭的小房子里住,夜色被檀木窗棂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和飔飔泠风一起泻进来,我也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萤火虫,在黑暗中平静而忧郁地飞舞。晃晃悠悠的像我们曾有的点点时光。 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喝了两听啤酒。和你说话,看着你睡过去。然后轻轻地走到院子里,看着这间小木屋觉得莫名的伤感。我亲爱的你睡在这间房子里并不知晓外面夜色如水,繁星满天。 凌晨的时候我在墙上用烟蒂写下“Te amo”。黑黑的粗粗的涂炭。 也许你并不知道,美丽的旅途在我心里疼如刀割。一直一直。 第二天我们下山准备回家。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草香。回到车水马龙的城市,我对你说再见。是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你了,也没有你陪我在阒然无声的大街上晃了,再也没有愉快的行走了,一切再次风逝。 我们都对了还是错了,我们都爱了但是忘了。走的时候你哭了还是怎了,我只是疼了但还是笑了。 我想引用一句被说过很多次的话,我生命中的温暖就这么多,全部给了你,叫我以后怎么再对别人微笑。 十五岁那年绵柔的细腻心情在现实的逼迫中垂死挣扎,我在惶惶不可终日之中等待幸福的泅渡。我惟一的信仰就是能牵着你的手一直走下去,走到尽头再看错到哪里。这种单纯而且可爱的科幻一生只会有一次,它可以轻易地被扼杀在摇篮里。在学色彩的时候,导师说过,水粉画中的灰色不是指黑白相间的灰色,是指无数种颜色相混,这种很灰的背景能凸现层次感,使背景衬布退下去,导师也很称赞我对灰色的运用。而我只是觉得这种颜色像极了我的成长,斑斓成模糊一片。 我在最后的离别时刻,听见自己骨节拔高的声音,细胞分裂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停地掉屑,齿轮在坚硬地磨合。可是疼痛已经不再切肤。我想告别你的那天晚上是漫天的霪雨。 窗外嘈杂一片。我那么想最后见你一面啊,那么想。 我遗弃了你们,把你们狠狠地甩在后面,一个人决绝地行走。该走了吧。 只是偶尔回述往事,会感伤地想起榛子在毕业典礼结束之后骑着单车载我穿越喧哗的城市,灯光快得拉成线一闪而逝。还有昊在黄桷兰之下给我的匆忙的吻……一切都是未知的。 后来我来到新的学校,母亲忙里忙外地帮我收拾寝室,温和地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姿态僵硬地和我拥抱——我已经记不起上一次拥抱是在多少年以前——她背影消失在阴暗仄仄的楼道里的那一刻,我忽然感到泪水疯一样的在眼眶里沸腾。我泪流满面。忽然醒悟我是这么脆弱的孩子我爱我的母亲一直都爱非常的。因为我们都太像了,所以骨子里相似的缺点开始顶撞,但都是无恶意和不刻意的。少年要经历世态炎凉和人间冷暖才会知道父母的爱是惟一不计条件和回报的。那一刻我感到无比悲哀和落寞。 就这么啊,我离开了家。 这段我生命初始的离别带给我的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离别,它让我拔苗助长似的突然成熟了许多。摈弃了多少不切实际的点缀,从云端落到半空中。所幸还没有衰老到颓然栽倒地下。 4 当我趴在教室窗台上看着校园里规整划一的草坪和干干净净的水泥坝子,那些穿着校服背着大包包顶着纯色头发的孩子——那些一模一样真的是一模一样的孩子踩着大步小步穿行的时候,我想起我小时候最爱坐上去的那堵围墙。我坐在墙上一下午一下午地看秋风跑过山坡,叶子一夜间枯黄。那时偷懒不练钢琴去山坡上和小朋友玩过家家,捡果子吃最终人赃并获地被抓回来挨骂。还有在舅舅的花园里把郁金香的球茎全部肢解,把汁液涂抹到衣服上。我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我已经不再年少,校园的喇叭里聒噪着小妹妹之辈写的酸里吧唧的抒情作文,黑板上还有一大片作业……我亲爱的不羁年华啊,小K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罚站的下午对着墙壁猜剪刀石头布,你突然说,我要飞了!于是我看见老师办公室的窗外掠过一群白鸽,静静的无声飞翔。白色的羽毛纯洁得一如你挂着泥印和汗水的脸,干净得我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觉得清晰如昨。 曲和的文字已经凝练沉着得不需要再怕高考作文了,但是我呢。我已经不再关心心情之外的一切。我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画家,重复地描绘同一处狭隘的风景。风景消失了我也就该死了。 现在的我关心天气,心情,食物,成绩。惟一还会做的是翻开大卷大卷的素描,水粉画,速写,看看上面签的日期是否还完整。然后找出五线谱一页页翻,从拜厄到车尔尼599到749到849到299到740最后是前年夏天折磨死我的李斯特匈牙利狂想曲5。僵硬的手掀开琴盖,落到黑白键盘上,触目惊心地颤抖起来,像村上春树写的敏一样无法弹下去。抱着吉他笨拙地拨着同一个和弦,一滴眼泪落下撞击在钢弦上我听见惊雷炸响的沉重控诉。悲哀从心底溢出来,打湿我的脸,我沉郁下来,不再说话。 这就是成长吗?像是一页页翻书的感觉。 在今天依然稚气的思想背景和贫穷的束缚下,我不上网,不喜欢聊天灌水冲浪制作个人主页,我不打电玩不看电视,我不看文献也不看名著,更不看武侠但也不看新闻时事。朱总理都下课了我还不知道十六大开过了,伊拉克都炸平了我还不知道除了老美还有什么同伙和那丫一起因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共产主义都要实现了我依然只记得两千年前赫里克拉特斯说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曲和都要换电吉了我依然抱着木吉用干涩的声音哼着《白桦林》。我越来越退居现实和潮流,我心甘情愿落的平庸。我从来不小资惟一一点愤青的冲动都扼杀在摇篮里。我也不骂政治课的无聊和灌输知识的强制了,考试红红的一片我告诉自己不要怕下次好好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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