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豆腐，不是渣(47)

四十七

　　我扬眉，忽然有种猜测，这位田先生是不是还预测我会抱住他的腿求他别走？我想我已经达到气极反笑的境界了，很平静地从包里拿了纸巾出来，递给他道：“田新，你先擦擦汗，这里实在太热。还有，这条粉红色的围巾实在不适合你，显得你皮肤黑，而且有点娘。”

　　他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因为他的自信从来就告诉他，他的品位是一流的，而我居然在挑剔他的穿着。不过这样的话很快又被他想成，那是我得不到就诋毁的心理，所以他又笑道：“杨娟娟，你是不是觉得我抛弃你让你很受伤？”

　　我彻底无语，好，算你狠，老娘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我现在多说一句都是自取其辱，所以我眼观鼻、鼻观心地干脆不说话。

　　我不说话，在他眼中就是承认了，他又继续说：“我跟前面一个女朋友分手时她就一直在哭，也说了我很多不好的话，不过最后还是求我回到她身边，我希望你不要这样。”

　　有人的脸皮真的堪比钢板啊，钢板看到他估计还会哭。我觉得我如果再听下去，很可能就会跳起来，抓住他的那条粉红色小可爱围巾将他勒死。所以在惨案发生之前，我直接将那该死的薰衣草奶茶的钱拍在桌上，话也不说一句，直接拎了包出去了。出门的一刹那我在想，也许那位田新先生以为我伤心欲绝已经难以自控，所以才奔出去的吧。

　　一个人拎着包在街上走，不垂头丧气是假的，这样的极品都拒绝了我，我不绝望是假的。我抬头看着被霓虹灯衬得黯淡无光的天，也许在别人眼中我真的不怎么样吧。我在嘲笑着那个人的过于自信，自己又何尝不是待价而沽？所以才有我看上的看不上我，看上我的我看不上，这或许就是因为我的过于自信却眼高手低吧？

　　就这样胡思乱想地回到家，我郁闷的心情仍是没有好转，耳朵里插着耳机，反复地听着那几首歌，无非是你爱我我不爱你的苦情歌。以前只是觉得旋律好听，没心没肺地听着，现在再听里面的歌词，又忽然苦笑起来。杨娟娟，人家至少得到过才失去，你至今却还未得到过吧？

　　忽然感觉很凄凉。看到自己住的那幢楼门口停了辆出租车，路灯下，方非从车里出来，车里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角，他笑着轻轻拉开那人的手。然而车里的人却出来了，是个长发的女孩儿，穿着短裙长靴，忽然倒在方非身上。方非扶住她时，她趁机搂住方非对着他的脸用力地吻了一下，方非似乎怔了怔，迅速地推开她，说道：“小芹，你醉了。”

　　车里还有人在嬉笑，伸出头来道：“方非，要不把小芹带回家去吧，我们就走了。”

　　方非却只是笑，并不回答他们，却同时将那个叫小芹的女孩子扶上了车，然后关上了门。那个叫小芹的女孩子还要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和方非道别，一瞬间我看清女孩儿清秀美丽的脸，带着青春的张扬气息。

　　方非看着出租车调头开走，终于也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我，“娟娟。”他叫我，路灯下只是淡笑便是倾倒众生。

　　我也看着出租车开远才走上去，同时从包里掏钥匙，边开楼下的铁门边道：“刚才那个是你女朋友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出若无其事，其实我本来就是没什么事啊。

　　“不是，都是医大的同学。”方非答得干脆，跟着我上楼去。

　　我“哦”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这几天楼道的感应灯坏了，我摸黑爬了一段，感觉到方非带着酒味的气息就在身后，然后听到方非说：“真的不是女朋友。”声音并不响，咬字却有些重。

　　“知道了。”我在前面说，又走了几步，“其实挺好的，既然是同学，那也是医生，找个同样是医生的女朋友，你妈会高兴的。”这句是实话，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而且那女孩儿也长得漂亮，配得上方非。

　　方非的脚步却忽然停了，我爬了几步才发现，回过头去，外面的路灯光自楼道的玻璃窗照进来，极暗的一片，我看到方非就低着头停在那里。

　　“昨晚，我是当真的。”静静的楼道里他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僵住，不知道怎么答，而他似乎也不需要我回答，继续道：“再不要去相亲，也不要想尽办法搪塞你妈，我一直在你身边，你难道看不到吗？”

　　我一直在你身边，你难道看不到吗？我被这几个字震得愣在那里。方非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相差五年，他习惯让着我，而我习惯欺负他，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在这样幽暗的楼道里，他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青梅竹马，那只是个成语，那只是言情小说里才会反复描写的情感。在我看来，两人若是自小一起长大，对方的各种丑态都已看尽，就这么相看两厌地长大成人，怎么可能会对对方有除了亲人、朋友之外的感情呢？何况是比我整整小了五年。优秀如方非，他绝不该对我说这样的话。

　　扯淡，我以前会不屑地这样回他，此时却不知怎么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过了好半天，我蹲坐下来面对着他，道：“非非，我刚才被那个相亲男踢了，可笑吧？本来是我要死要活的不要他，却被他抢先一步了，我现在心情极差，所以……”我伸手扯住他的衣领，“所以，做夜宵给我吃，酒酿圆子，越甜越好。”

　　他站在我下面的几级楼梯上，微微地弓着身子，就这么任我扯皱了他的衣领。半天，当楼道里静得让我心慌时，我听到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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