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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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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爱一个人一年,需要三年才能忘记他。我爱了杰斯七年,我就要用21年来忘记他吗?那样,我的一生也快过完了。我可以忘记他吗?难道,忘记了,我就真的可以快乐了吗? 后来,我也终于明白张小京这时为什么不回答我了。就像后来的那一刻,面对他绝望伤心的眼睛时,他也问了我那么多“为什么”,我也同样保持沉默。因为我们都无法回答,也无须回答。 “明白”有时比“不明白”还要伤人,沉默是比回答更好的解释。 这次托张小京的福医生给我开了一个月的病假,而我只在家休息了一天,转天就拖着残疾的脚去上班了。这大概就是老安所谓的有“敬业精神”,可我知道我其实只是舍不得报社给的那点钱。在家休息只能拿到几百元钱的基本工资,先别管生活费,汽车贷款的钱从哪儿来? 听到我受伤的消息以后(我本来不打算告诉果果的,但因为需要她的合作还是说了),果果表现出来的关心让我觉得还是有个朋友好,不禁飘飘然起来。当然,果果还是维持了她惯常的那种一惊一乍连损带骂的作风,不过我知道她的心意。 如我所料,接到电话的两个小时后果果来敲我的门了。我那时已经挣扎着在卫生间厨房里跋涉了一圈,适应了走路一腿长一腿短的状态。见到我,果果送上来一句:“还行,不是很严重,还能动嘛!” 她手里拎着一个超市的大塑料袋,我知道是孝敬我老人家的,也没跟她见外,送她一个万分妩媚的白眼算作回报,从里面掏出“旺旺”小牛奶就喝,一瘸一拐地往卧室里走。果果在我后面叫道:“你还真不客气啊!哎,你走得了吗?我扶你吧!” 我躺在床上,享受着一个自作孽的病人应该享受的一切。果果把从超市买来的薯片、果冻、乐芙球、雪米饼、巧克力、大M豆、酸黄瓜、棒棒糖、小熊饼干这些学龄前儿童食品一一摆在我面前,妄图感动我这个正在大嚼夹心米果的食品处理机。接下来,她失望了,踢开拖鞋爬到床上和我一起吃。我告诉她少吃一点,因为我现在行动不便,这些食品都是我的战备物资。她的意图是想把我踢到床下去,但看在我是一个病人的面子上,她决定暂时放我一马。谁让我是弱势群体呢? “你除了智商比较偏低,我没看出来你还有什么地方‘弱’。”果果这个丧尽天良的家伙说。 我总是感叹我的朋友为什么全都表现得如此之真诚,很多时候他们的坦白令我无地自容。上学的时候我经常写一些含混晦涩的文字,用大量的隐喻堆积一篇篇自鸣得意又狗屁不通的东西,还故作高傲高深状,大有你看不懂就是你智商太低的意味。除了关于和杰斯的爱情之外,我那些文字垃圾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友谊”了。很大程度上,我认为“友谊”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坦诚。果果已经做到了,而且经常超水平发挥! 我对果果说:“我有大麻烦了!” 果果正在大嚼“干脆面”,听到“麻烦”二字,马上停止咀嚼。 “你怀孕了?”她问。 “你想什么呢?我倒想,谁给我机会?你以为我是圣母玛利亚?” 现在我需要我的果果帮我解决对我来说比怀孕还要大的麻烦,那关系到我的后半生,我不能失去杰斯。我想,我已经无须再向果果重申我为什么不能失去杰斯了,而她也已经懒得骂我BT了。她答应给杰斯打电话,“但他接不接我电话就不关我的事了。”果果说。 这是她对我的妥协。这是我对生活的妥协。 我们突然变得不想说话了,房间里只能听见厨房水管滴滴答答的漏水声。水管已经坏了快一个月了,只需换一个小小的橡皮圈就能修好。这工作很简单,我做起来也得心应手,可这种事是不是应该由男人来做呢?我知道我的生活中需要一个男人,我知道就算再过一万年杰斯也不可能变成我需要的那种男人。可是……算了,全他妈的算了吧。 “什么声音?”果果问。 “水管漏水。” “我叫James来给你修吧!” “他会吗?那么点的小孩儿会干这活儿吗?” “他不会你可以教他啊!哎,干吗总管我们James叫‘小孩儿’啊?我们都19了!” “我们”,多么亲切的一个词儿啊!我什么时候也可以这样自信地把自己和杰斯并称为“我们”?可是,才19岁还不算是“小孩儿”吗? “您老贵庚了?”我坏坏地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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