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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六


  七八六年一月一日凌晨一时。

  温柔的飘雪安静的飞舞落在城市的上空。温柔的将整个城市笼罩。达克大营笼罩在夜的静谧中,士兵们安静的沉睡着,温馨得仿佛在母亲的怀抱中。谁也没有看到,在漆黑的夜色中,一只展翅的信鸽翩翩的从西方的天际飞来,无声无息的落在了达克军营的某个屋子上,从窗口里钻了进去,落在了白色的鸽子笼上。

  信鸽咕咕的叫着,噗哧噗哧的扑打着翅膀,在鸽子笼上扑打着。直到一双颤抖的手抓住了它。从它腿上解开了一个信环和纸条。

  在那个寒冷的冬夜,很多因素都可能导致帝林的兵变以惨败收场。譬如说,信鸽在雪夜中被冻死或者迷失了。或者监察厅驻达克军法处某个无名的二级士官——他是喂养信鸽的饲养员,也负责接发特急信件——在那晚也像中央军的士兵们一样在迎新酒席上喝得大醉——这并非不可能。达克的远征军那晚也举办了迎新年酒会,官兵们聚餐和晚会,气氛十分热烈,连平时总是板着脸的军法官们都放下架子喝了不少酒,互祝新年快乐。

  帝林的运气就在此了。那晚信鸽员同样也喝了酒,但他半夜口渴,起来喝水经过信鸽房,恰好就听到信鸽的声音,于是他走进去。在信鸽的腿上看到了代表特急的红色信环。

  后人往往认为,是那个尽忠职守的信鸽员导致了三杰之乱的发生。若他等第二天睡醒起来才发现信鸽的话,那历史的发展就会截然不同。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顺理成章了,处理特急消息,监察厅有一套固定程序,要立即上报,每级报送时间不得超过十五分钟,迟延者追究军法责任。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信鸽员还是立即屁滚尿流带着信件敲响了情报科副科长的房门。然后副科长同样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找到了驻军的刑事军法官,然后刑事军法官再次顶风冒雪的冲过半个达克城去寻找他们的上司,监察厅驻远征军的军法官——这真是刻不容缓的一夜,事实上,直到这个传信环节的最后一道工序,监察厅驻达克军法处里军衔最高的负责人吴滨红衣旗本被部下用冷水浇头弄醒了以后,距离收到信鸽才不过刚刚过去了四十分钟。

  而此时,总长府的使者带着紫川参星的亲笔求援兼讨逆军令才刚刚出发,他们在监察厅占据帝都东门之前夺路而去,顶着风雪向达克方向一路狂奔。按照这种鞭死马的速度,他们即使拼死赶路也得四个小时后才能抵达近两百里外的达克城。

  在七八一年,帝林力排众议,投入巨资为监察厅建设了信鸽传信系统,这个举动一直被部下们所垢病。因为信鸽是一种娇嫩的动物,要在每一个城市都培养出一批能投入实用的信鸽,花费是很惊人的。而且信鸽很容易被人射击和捕杀,常常会有信鸽迷失和丢失信件的事情发生——丢失信鸽还是小事,信鸽所携带的机密函件外泄,那才是可怕的。

  监察厅从珍贵的预算中耗费巨资建造了一个既不安全也不稳妥的通信系统,各地监察厅和军法处头目对此是很有意见的。只是帝林大人独断专行,他们也没办法,只有在背后偷偷嘀咕说:“有这笔钱,还不如兴建几个驿站来得安全实用点。”

  但在三杰之乱的这个晚上,帝林终于证明了他的英明。他的坚持换来了丰硕的成果,信鸽系统为监察厅争取了生死攸关的四个小时,也为帝林争取了胜利。

  深夜一点五十分,达克,远征军大营中军营。

  “大人,吴滨红衣旗本紧急求见!他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昨晚被部下们灌酒唱了不少,斯特林含糊的问:“他说什么事了吗?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大人,他没说。要不然。我把他赶走?”

  宿醉最是难受,头疼的眩晕一阵阵袭来,斯特林几乎要同意卫兵的建议了,但念及吴滨的身份,他犹豫了:名义上,吴滨是自己的部下,但实际上,他是监察厅派驻在远征军的最高级别军官。这个人虽然是技术军官出身。但却不是不通事务的书呆子,他这么紧急的半夜过来找自己,肯定不会是为了第一个跟自己说新年快乐的。

  莫非是监察厅有什么急事?

  他叹口气:“让他进来吧——还有,你给我冲杯茶。”

  散发着清香的淳厚浓茶入口,斯特林顿觉清醒不少。没等他喝完一杯茶,披着一身雪的吴滨已带着门外的寒风扑了进来。

  斯特林微笑着示意他坐下,让勤务兵给他也倒上了茶:“吴红衣,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吧,这雪怪大的。今晚大家都喝得不少,半夜赶来。你也很辛苦。”

  “谢大人!”吴滨向斯特林行了个礼,才在座位上坐下,却不动面前的茶水:“下官鲁莽打犹大人休息了。实在是厅里有紧急差使,不得已惊扰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斯特林笑笑:“什么紧急差事呢?是不是我们军中有什么重大违纪,竟然惊动了厅里?或者在我们这里藏有哪个重案要犯?远征军有十几万人,良莠不齐,作奸犯科的事恐怕还是免不了啊!”

  “若只是那些小事,下官也不敢半夜来惊动大人您了。几个小贼,我们动手就把他给拿下了,哪敢半夜来惊动大人您。只是这事,着实让我们摸不着头脑。”

  吴滨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薄薄的信签纸:“厅里紧急来函,要我们立即把这东西交到大人您手上,还叮嘱说,这是十万火急的大事,迟一刻都有可能会有人丧命。”

  “有人丧命?”斯特林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了。他接过吴滨递过来的信笺,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帝林的字迹,内容只有一行字:“总军帅长明诗要求只杀以风我的吗全乱命家议论速度训来一集救!”

  几秒钟后,斯特林已经读出了意思:“总长要杀我全家,速来救!”

  这是帝林的求救信!

  斯特林一震,霍然站起,盯着吴滨厉声喝问道:“命令上还说了什么?”

  被斯特林喝一声。吴滨吓得向后缩了下身子,嗫嚅着答道:“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反覆强调,这是很急的事,得争分夺秒……”

  “争分夺秒!”将手里的信笺捏成一团,紧紧的握在手心里,斯特林焦急地在屋子里急速的来回走动,眉心紧锁,神情严峻。

  他停住了脚步,冲屋外喊了一声:“叫醒卫队,集合!备马,准备马上出发!”

  “是,大人!”

  一片混乱的喧闹声,军官的呵斥声、战马的嘶鸣声、集合的口令声混成一片,吴滨困惑的望着危襟正坐的斯特林,又望着门外急速跑动的士兵,迷惑不解。

  一阵,斯特林的护卫军官进房禀告:“启禀大人,卫队全员两百一十人已经集合完毕,马匹也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斯特林心事重重地点着头,大步就往外走。但在出门时候,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下,疑惑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卫队:在雪中,两百多人的卫队已经集合完毕,精神抖擞的牵着马站在院落里和门边的街道上。

  不知为什么,斯特林就停在了门边,眉头紧锁,目光深沉,像正在考虑着很严肃的问题。

  过了好一阵,斯特林还是做了决定。他喊道:“卫队全员,解散!”

  不管部下们吃惊得张大的嘴巴,他对吴滨说:“吴红衣,看来得您陪我走一趟帝都了,马上出发,有问题吗?”

  “遵命,大人,没有问题!”虽然诧异。但吴滨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他已觉察了,今晚的情形很古怪。

  他说道:“大人您不带卫队?虽然现在并无战事,但从达克到帝都有两百多里,都是荒野,说不定有些蟊贼会出没。大人您一身安危关系全军,最好还是带上卫兵。”

  斯特林望望他,不出声地抽动嘴角,眉宇间浮现一层忧色。他当然知道吴滨说的有理。但要保住帝林和林秀佳的性命,他必须亲自回帝都去,说不定还会忤逆总长的意思。这样,自己的行动必须慎之又慎。带着数百人卫队大张旗鼓地回去,这可能会给总长一个感觉,自己是在以军队胁迫总长同意——谨慎的斯特林干脆一个卫兵都不带,只带了军中的军法长官进帝都,谁都没法挑毛病。

  “吴滨红衣,你放心,我略通武艺。几个蟊贼还奈何不了我们。”

  想起斯特林还是家族出名的高手。吴滨释然:“那是,大人武艺高强,自然不需担忧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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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我们这就出发。”

  吩咐士兵们拿来了两身遮头的风雪斗篷,斯特林和吴滨穿过了士兵的队列,径直走到坐骑前。二人跃身上马,在满天风雪中奔出了达克城的大门,朝帝都方向奔去。

  天空黑沉沉的,看不见一点星空,只有黑压压一片又一片的彤云,道路上积雪盈寸,马蹄踏上去发出了沉闷的回音,溅起了一层飞雪。道路两旁都是一片茫茫的雪原。大地万物都被大雪覆盖了,只剩白茫茫一片。虽然没有星光和月亮,但有雪光的反射,道路一目了然。

  一路上,冷风和飞雪扑面而来。二人都把斗篷罩得紧紧的,但冷风仍然带着雪从衣领的缝隙里钻进来,在体温熏陶下,雪化成了水,湿漉漉冰冷冷的很难受。

  一口气奔出上百里后。二人都觉得疲惫,控马的双脚都快麻木了,战马也开始打撅了,二人不得不寻得一个避风的小坡树林边歇息,也让战马恢复体力。

  二人裹紧了斗篷靠着树干相互偎依坐着,看着雪慢慢的在眼前落下。

  “这鬼天气,下这么大得雪,真是不让人活了!“吴滨嘀嘀咕咕地,不时偷眼望向斯特林,想从他那里寻得一点线索。今晚的事,实在让他太摸不着头脑了。

  斯特林不停的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不时抬头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神色沉静。呈现在这位年少得志的将军眉宇间的,是凝重的忧色。过了一阵,他才答话:“今晚我们失策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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