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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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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一座浮桥凄惨地沉进了水中,还在桥上的上千士兵无助地落入了结着薄冰的水中,他们拚命挣扎:「救命啊!救命啊!」无数的手在水面上扑通扑通挣扎摇晃着。 一个浪头过来后,只看到几只手无助地在水面上晃了几下,水波涟漪过后,几百上千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谁也没有料到,生死的分界竟以如此清晰的实体展现在众人面前,就是这条宽不到一里的朗沧江。 能过江的,那就活;不能过的,那就死。 河西的士兵像兔子一般被流风家骑兵大肆宰杀,淹死在大江里,惨死在马刀下,陆地上是横尸遍野,江面上也是黑压压的人体随着江水上下浮沉,血水把江面都染红了。 包括紫川秀在内,河东岸的数万官兵屏息看着这一惨剧,那边是震天的惨叫和求救声,这边却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听到河水冲击堤坝发出的低沉哗哗声。 等河对岸的喧嚣结束后,除去死者,所有人都投降了。 西岸那里跪倒了密密麻麻的一片紫川军,双手举得高高。尽管一地的兵器,伸手就能拿到,却没有一个人敢拿起武器。相反,所有人都把头磕得低低的,唯恐引起骑兵的误会。 流风家骑兵们放声大笑,从紫川家俘虏们面前纵马扬尘而过,笑声远远地传到江对面。 东岸的紫川家士兵们都耻辱得抬不起头来了:跪在那边的人,与自己穿着同样的制服,是自己的同胞战友,看到他们遭受如此的耻辱,自己却不敢过江去救援他们! 在场的最高指挥官是紫川秀,他也感到心情复杂。 一直以来,受过的正统教育都教导他,军人都应该英勇战斗直至光荣战死,投降和被俘那是懦夫的行径。但身处此境,将心比心,他实在不忍心深责那些被俘的军人。 虽然说军人理应抵抗直至死亡,但是在军人之前,他们首先是人。 家族无法救援他们,他们孤立无援,这种情况下,求生是人类的本能,如果自己站在安全的江这边对他们喊话:「抵抗到底,战死吧!紫川家会怀念你们的!」 ——紫川秀无法想像自己能干出如此卑鄙的勾当。 俘虏很快被押送走了,对岸变得空荡荡的一片,废弃的制服、兵器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杂物丢了一地。 朦胧的暮色中,影影绰绰地出现了流风霜的骑兵,骑兵沿着河东岸来回穿梭,与这边隔岸相望。 紫川家的士兵对着河对岸破口大骂,叫骂声响成了一片:「西蛮子,滚回去!滚回去!」 这边喧嚣震天,对面却报以沉默。 暮色中,一个流风家骑兵驻马岸边,红衫如火,脱下了铁盔的小巧头颅坚定地眺望着东方,挺拔的身影融入了身后的冉冉落山的夕阳中。 他冷冷地眺望着这边喧嚣的军队,冷峻得如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塑。 一边是骂声震天,一边却是死一般的沉默。纵然相隔遥远,骑兵那如火一般的战意仍然灼热了紫川秀的眼睛,他打了个冷战,预感即将到来的一战将非常艰难。 入夜,流风霜的主力部队赶到了。 由于天黑,无法观察对岸的具体情形,只听到人叫马嘶声响了一晚。 几个冒死凫水过去观察的侦察兵回来都说,对方在距离岸边五里处扎了营,兵力极盛,但营地警戒得也非常严密,巡逻队一直派到了岸边,他们不敢靠近观察。 接下来的一天里,两军隔着河岸对峙,流风霜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用这难得的空隙时间,紫川秀迅速做好战斗准备。 一个上午时间,紫川军沿着渡口河岸挖了一个长达两公里的壕沟阵地,大量的河水被顺着堤坝引进了河边的田野上,造就了一个人工的沼泽,水足足有过大腿深——这是紫川秀的灵机一动,目的是为了克制流风霜骑兵的高速机动能力。 尽管前线撤回来了十几万的军队,但这些部队真正能顶用的并不多。 紫川秀虽然勉强把他们集合到了一起,但是军心极其不稳,每天都有大量人马当逃兵,第一天欧阳敬就行军法杀了上百个逃兵,但是溃逃的势头仍旧有增无减:这群惊弓之鸟实在给流风霜打怕了。 如果非要强迫这群乌合之众与流风霜对阵,只怕队列还没展开他们就哗哗的全跑光了,不但起不了作用,还动摇自家军心。 这种情况下,紫川秀主要能依靠的是杨宁的兵团,这个兵团拥有三个步兵师,虽然在撤退途中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是该部队的指挥系统还是完整的,秩序和纪律都比较好。 杨宁兵团沿着河岸一字摆开,他们负责第一线防御。 午后时分,流风军不知从何处搞来了几十只小船,船队顺着河流飘到东岸,朝着岸上的守备工事放了一通箭,结果箭矢通通落空了——紫川秀的兵力布置在人工沼泽地后面,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堤坝。 船上的流风士兵可以登上堤坝,却无法在光秃秃,毫无遮掩的河坝上坚守。 双方弓箭手对峙着互射了几分钟,战况对流风军不利,他们死伤了十几名弓箭手后撤离了堤坝,船队又返回了河的西岸。 用简陋的望远镜,流风霜不动声色地观看了整个战况。 当发现敌人居然放弃天然的堤坝阵地时,她的眉头轻微地挑了一下,放下了望远镜。 「知道对方指挥官是谁吗?他很有自信,并非一般守将。」 左右将领一愣,担任流风霜助手的中营指挥使英木兰把身子一挺:「根据紫川家兵力部署情报名册,朗沧江丹纳渡口的指挥官是——」 他翻阅手上的一本小册子:「朗沧江丹纳渡口并没有安排紫川家的正规军驻守,由一个预备役的副旗本带着地方守备队驻扎,这个预备役副旗本名叫高松。」 「高松?」流风霜摇头,将领们也摇头,没人听过这个名字。 「公主殿下,这人有何特别之处呢?」 「他不把部队摆在堤坝上与我们硬拚,而是后退五十米让开登陆空间来,这人很了不起,他在挑衅我流风霜不敢过江与他决战呢!」 将领们听得血脉责张,纷纷请战:「公主殿下,请允许十字军出战!」 「国防军第一师愿为殿下前驱!我们今晚就能将对岸小丑一扫而空!」 「如果这样,那就正中敌人奸计了!」流风霜秋水般的明眸一扫众人:「诸位将军,我军虽有虎狮二十万,但我们的船却一次只能运三百人过江,刚好被对方逐口逐口地吃掉。我想,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了。」 「一个预备役副旗本就想吃掉我二十万大军?」流风霜不知道是感叹还是讽刺:「真是有志气啊!紫川军中,果真藏龙卧虎呢!」 要渡河强攻这样守备严密的阵地,似乎连名将流风霜也感到棘手。 午后,流风军又在不同的地段进行了几次小规模试探攻击,想通过紫川军的反击猛烈程度试探各个阵地的兵力,找出守军的主力所在。 探马潮水般将流风军进攻的消息传进中军大营,结果通通被挡架。 普欣旗本告诉众将:「统领大人在忙着很重要的事,除非流风霜过江来了,否则不要干扰他!」 「啊!」众将又惊又喜:「莫非,统领大人是在忙着制定大破流风军的神奇策略呢?」 普欣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不,他只是在睡午觉。」 没有紫川秀的命令,各部队不敢越过人工沼泽主动出击,只能用弓箭还击。 于是,任凭流风军在堤坝上叫骂挑衅,紫川军就是躲在阵地后面不露头,只用箭射。 一直到日落黄昏,几次攻击,流风军似乎也累了,从河的堤坝上后撤回了西岸。 看到太阳冉冉在河的尽头落下,敌军撤退,河东岸的紫川军士兵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名是人的影,流风霜威名实在太盛了,想到自己正与当代第一名将对阵,没人不在暗暗战栗的——尤其自己的指挥官又是个整天呼噜大睡,看起来不怎么靠得住的家伙。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流风霜发动了多次佯攻。 只见河对岸烟尘滚滚,军队大批地调动,红色十字军多次呐喊作势登上堤坝,作势要大举进攻,士兵们紧张得心脏都跳出来了,将领们慌得频频请示:「怎么办?怎么办好啊?」 中军营帐的回复是:「统领大人午觉还没睡醒呢……他说休息不好会影响美容效果的……」 听到这个答覆,将领们无不暴跳如雷。 「那个混蛋紫川秀还在睡觉呢!」他们大声地相互转告着:「他都不怕死,我们担心什么啊!」 士兵们也在悄声的窃窃私语:「统领还在睡觉呢,他老人家一定很有把握吧?」 不知为何,在愤怒的同时,大家竟把对流风霜的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 很奇妙的,一种微妙的安全和自信感觉在军中慢慢滋生起来。 中军营帐中传出的呼呼鼾声,竟比一篇精心炮制的雄壮演说辞更能安定军心,军队竟就这样莫名地稳定下来了。 谁都知道,拖延时间对守方有利,帝都正在后方紧急集结军队,若是等到紫川家增援合围,流风霜不要说攻击帝都了,就是想全身而退都难。 但纵使这样,一连四天,流风霜就是这样不紧不慢地每天调兵遣将、佯攻、后退,让紫川军摸不着头脑。 当紫川家士兵都习惯僵持了,隐隐觉得「流风霜不过如此」时,第五天清晨,流风霜开始攻击了。 清晨,大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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