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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三


  到近处,实际情况比看到的更为混乱,溃军大批大批地涌下来,人流挤得水泄不通,有些平民被推倒在地,然后无数人践踏上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开路的士兵被人流冲撞得跌跌碰碰,站立不稳。

  紫川秀看得危险,叮嘱第一线官兵千万互相护持,不要给人流冲散了。

  桥头逼上,地方守备队的官兵正在声嘶力竭地维持秩序,看到紫川秀这路队列整齐的兵马逆着人流过来,一个守备队军官艰难地挤过来,沙哑地喊道:「退回去,退回去!你们挡住道了!」

  正说着,一股人流涌过来,险些把他也挤倒了,幸亏黑旗军士兵眼疾手快把他扶住,拉进了方阵的保护中。

  「谢谢!」那军官惊魂未定,哑着嗓子道谢:「见鬼了!哪来那么多兵马,海似的涌过来,这两天已经踩死、挤死几十人了!请问这是哪路兵马,带队的是哪位大人?」

  紫川秀不出声地站出来,看到他肩章上闪烁的金星,那军官一激灵,跳起来敬礼:「统领大人!您……您是明辉大人吧?」随即又迷惑地摇摇头:「不对,您太年青,不会是明辉大人……这么年青的统领……」他终于认出来了:「您是西南统领紫川秀大人!大人,我们总算把援军盼来了,您来得真快!」

  看着军官憔悴的脸容,眼睛里的血丝,沙哑的喉咙,紫川秀问:「你是渡口守备的负责人?」

  「下官是预备役副旗本高松,受行省傅总督委托,负责本渡口的守备工作。」

  「等下忙完了,你去休息。现在你给我回话:敌军打到哪里了?」

  「大人,现在哪里有心思睡觉啊!」高松遥遥指着西边黯红的地平线:「他们就在那边!快过来了!他们如今正在强渡黑河渡口,第七军还在抵抗,但估计顶不了多久!」

  紫川秀心头一紧:敌军已经离得那么近了!遥遥望向西方的天际,轰隆轰隆的声响一阵紧过一阵,空气在颤抖,赤红的火焰冲天而起,染红了一方的晚霞。

  对岸的人群也感觉了那种不安,轰的一下炸了窝。

  谁都知道流风霜的部队就在身后,唯一求生的道路就在那座桥上,人群哇哇怪叫着拚命地往桥头挤,桥头处波浪般翻滚着,不时有人被推倒踩过,不时有人被从桥上挤下来,哭喊叫骂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看到这副惨状,紫川秀颤抖了一下,他问高松:「能不能找到几条小船,我要搭两座浮桥!」

  高松苦笑:「大人,附近村子里我们连一块完整的门板都找不到了!过路的部队已经把所有能浮在水上的东西都掳走了!」

  这时一直倾听的欧阳敬出声插嘴说:「大人,我们还有马车,把马车给拆了吧,用木板修一座浮桥。」

  「好主意!」紫川秀不假思索地说:「这个任务就由你来负责吧!要快,我在这等着!」

  「啊!」欧阳敬的脸一下子皱成了苦瓜,但军令已下,不得不从。

  他苦着脸敬个礼,快步走开,吼声远远地传来:「把马车都给我集起来,用它们搭个浮桥!王副旗本,你不要跑,这个任务就由你负责执行!要快,我就在这等着!」

  部下们很快执行了紫川秀的命令,渡口处高高挂起了黑旗军的黑色飞鹰旗,几百人同声喊话:「黑旗军统领大人到!所有军民一律听令,违令者斩!」

  高呼声压倒了那惊人的喧嚣,知道河那边有一个统领在押阵,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顿时为之一减。

  紫川秀的命令非常简单:一,运送伤员的担架队优先过河。二,无论官阶高低,任何人不得插队。

  溃兵们就像乖乖的绵羊一般服从他的调度,在这危急关头,惊恐的人们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依靠和服从的权威。

  本来场面已经安顿下来,但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喧嚣,一个军官在卫兵的护送下挥舞着刀枪撞开人群队列挤到了前面,卫兵们大声叫嚷着:「让开让开!旗本大人要过桥了,你们让开路来!」

  有人劝阻:「大人,紫川秀大人已经下令了,任何人不得插队。」

  那个军官根本不理睬:「紫川秀?老子是边防军的师长,黑旗军的统领管不着我!」

  他的卫队把一个扛着伤员的担架队给拳打脚踢地赶开了,场面一团混乱,在两岸十几万将士愤怒的目光注视下,那名旗本大摇大摆地过了桥。

  紫川秀在河的这边把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愤怒地拍案而起:「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抓起来!」

  那个旗奉带着卫队过了河还没站稳,黑旗兵已经一拥而上把他们全部缴了械,押送到紫川秀面前。

  「干什么啊?你们凭什么抓我!」那军官吵嚷个不停。

  欧阳敬听得不耐烦,直接给了他个嘴巴:「少废话!见到统领大人,还不行礼?」

  那旗本一愣,抬起头,映人眼帘的是紫川秀那张冷峻的面孔。

  他打了个冷颤,强笑着:「秀川大人,原来真是您老人家啊!我是明辉大人部下的米海啊,上次我们在帝都还一起吃过饭哪,您不记得我啦?」

  「米海?」紫川秀在脑海里搜索下,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他问:「我宣的律令,刚才你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瞧见紫川秀面色不善,米海用力地煽自己耳光:「是我不好,我脑子灌水了,我该死犯了大人军令虎威,我不是人,大人,您狠狠地责罚我吧!要不,改天我让明辉大人给您赔罪?」

  「听清楚了就好——拿下了!」

  几个卫兵扑上来把米海按倒在地,他挣扎着叫道:「大人,你干什么啊!放手啊,快叫他们放手啊!」

  紫川秀和颜悦色地说:「米海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会转告你家人的。」

  「啊!」米海明白过来,面色唰的变白了:「大人,你,你要杀我?」

  紫川秀嘴角冷酷地翘起,不出声。

  「不!」米海惨叫一声,猛然挣脱卫兵,抱住紫川秀大腿哭号:「你不能杀我!我是边防军的人,不是你们黑旗军的属下,你不能杀我!你把我交给明辉大人处置好了!我是旗本,是高级军官,未经审判你不能杀我的!不过是过桥罢了,你不能为这点小事就杀人啊!」

  「把他拖下去!」

  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拖开来,他边挣扎,逼用不成声音的凄惨嗓子叫道:「饶命啊!紫川秀大人饶命啊!你不能杀我的啊!我是旗本,是师长,紫川大人,紫川统领,紫川爷爷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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