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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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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范闲思考了整整一年的东西,他得出了很多结论,其中最保险的当然是隔着五百米,拿着自己当宝贝儿子一样私藏的重狙,狙了丫的——可这种局面不好营造,大宗师们神龙见首不见尾,气机感应太过强大,不大可能站在那里给自己太多瞄准的时间。 怎样杀死一位大宗师?范闲最后才想到最可靠的方法,那就是——用两位大宗师,去杀一位大宗师。 这是很无聊的念头,很废的思维,两个小孩儿肯定能打赢一个小孩儿,两块石头当然比一块石头重,问题在于大宗师这种生物不是量产的产品,而是不世出的天才。 谁能找到两位大宗师? “所以朕必须要来大东山,因为朕需要一个人,而这个人永远不可能离开大东山,来迎合朕的想法。” 皇帝微笑看着范闲,然后推开了那座古旧小庙的木门。木门吱呀一声,范闲的眼光飘了过去,心脏猛地一缩,眼中闪过无数的惊讶与久别重逢的难抑喜悦。 *** 言冰云坐在监察院的房间内发呆。今日他没有坐在那间密室之中,因为……院长大人坐着轮椅回了京都,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之中,而言冰云暂时获得的权力也很自然地交还了回去。 他是四处是主办,房间也靠着临街那一面。窗户上没有蒙着黑布,外面的阳光直接透了进来,照得房内明亮一片,站在窗口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皇宫金黄色的檐角。 皇宫里没有主人,陛下的御驾这个时候已经到东山路了吧?言冰云想着,自从陛下离京之后,京都的人们都老实了起来,没有给监察院太多的难题,大约此时此刻,谁都怕被远离京都的陛下怀疑自己什么。 然而外松内紧,谁都知道陛下此行祭天的主要目的是什么,自然不可能让太子留宫监国,于是太后再次垂帘,而大皇子掌控的禁军小心起来,京都守备师也加强了巡查。 陛下留下最关键的一手,当然是传召监察院院长陈萍萍入京。这位长在陈园的老跛子,此时终于回到了阴森的院中,冷漠地看着京都的所有细节,警告着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卷六 第一百一十章 心中言 大概过了一下时辰,言冰云关好了窗子,坐回了椅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的十分漂亮的荷包,从里面掏出几粒瓜子送到唇里,细细地嗑着,显得十分无聊,只有当目光落在荷包上时,才会变得温柔与多情起来,这荷包是沈大小姐绣的。 小言公子这几天格外悠闲,不需要再总领院务,又不需要像一处职员那样敏感到病态地监察朝官,除了日行的四处事务外,他并没有太多事情做。 ——燕京与沧州中间的那片荒野上,上杉虎吃了燕小乙的一个大亏后,便平静了下来,北齐人虽然递交国书斥责,可是误伤调查还在进行中,上京城没有异动,东夷城那边也极为安静。 四处要管的事情就是这些,而且陛下出京之前,四处已经放出了足够多的假消息,务必保证两方势力的安静,言冰云相信凭借监察院的能力,北齐皇室和四顾剑就算知道皇上出巡的消息,也没有办法在极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 而且他是不得不悠闲,因为就算没有这些差使,可是启年小组的京都一枢还在言冰云的控制下,依理讲,像陛下出巡这种大事,他应该提前通知范闲……而很让人想不明白的是,陈院长一朝归京,便将他这个想法压了下来,很决绝地压了下来。 这正是范闲在澹州时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言冰云此时还不知道范提司已经和御驾会合,心中还在隐隐茫然着。 同时紧张着。 京都看似平静,禁军京都守备加上那位浑身透着黑暗恐怖气息的陈院长,没有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事。如果要发生大事,应该是远离京都的陛下身边…… 言冰云苦笑着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天河大道,不远处的皇宫。他的地位并不高,但是他的角色很复杂。他是监察院实际上的三号人物,是范闲的亲信,但他的父亲却还有另一个身份。最关键的是,他是当日陛下亲召入宫的年轻人之一,一夜长谈之后,又拥有了另一个身份。 难怪陈院长一朝回京,便压住了自己,想必院长大人对自己也有些看法。 至于为什么陈院长不让自己通知范闲,言冰云凭借自己得天独厚来自三方的消息,隐约猜到了一丝真相,却开始惊恐于这个真相——难道陈院长就算死了陛下的身边会出大事?所以才想顺水推舟,让范闲离御驾越远越好! 可是院长对陛下如此忠诚,再如何疼爱范闲,又怎么可能把范闲的安危看的比陛下的生死还重? 丁当丁当的铜铃响了,京都各大衙门里最特殊的归家信号响起,监察院那座方方正正的楼里走出无数行色匆匆的官员。他们不是去忙着播洒坏水,只是急着回家。特务也是公务,监察院里也都是公务员,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言冰云没什么好收拾的,迳直出了楼子,坐上了自家的马车,急匆匆地回到子爵府中,没有去和沈家妹子谈谈情说说爱,直接找上了父亲的书房,开口问道:“秦家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言若海看了儿子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你在院里管着四处,崤山冲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崤山位置特殊,恰恰掐在东山路的进口处,此地在庆国东北,与东夷距离不远,但由于澹州与东夷之间无人敢穿越的原始密林,所以两地间的交通主要是凭借海上,或者是绕过崤山。 本来东山路里没有什么太大的可以威胁到御驾的力量,但是崤山却刚好横亘在由东山路回京的路上,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言家父子都清楚,在那个山冲里一直训练着秦家老爷子的秘密亲兵,年关时曾经在京都郊外狙杀范闲的队伍,便是秦家瞒着朝廷从崤山调过来的。 “崤山冲那边一直安静,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院里一直用极大的精神盯着那边,如果一旦有异动,瞒不过我们。”言冰云稍微放松了一些,坐了下来。 言若海微笑着说道:“我们知道的事情,便是院长大人知道的事情,便是陛下知道的事情。陛下既然敢带着两千禁军去大东山祭天,如果不是没将崤山冲里那点儿人放在眼里,便是相信秦老爷子的忠诚。” “忠诚?”言冰云叹了一口气,“暗中狙杀朝廷重臣,也算得上是忠诚?” “忠诚分很多层次,上次的事情或许陛下已经怀疑老爷子的忠心,可事实上,臣子与陛下本身总是有差别的。” 言若海顿了顿后认真问道:“我已退职本不应再问,可是还是好奇,定州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言冰云摇了摇头:“年初斩了六百名胡人首级,本来应该此时回京报功,但明显叶重也是担心宫里疑他,所以将队伍留在了定州,不敢在陛下不在的时候归京。” 他轻轻地握了握袖中的拳头,欲言又止。 言若海好奇地看了儿子一眼,说道:“你往常不是这般模样,有话便说吧。” 言冰云一脸冰霜的脸上浮着一丝隐隐的狐疑:“我不知道陛下的安全能不能得到确认。” “有什么危险?”言若海皱着眉头说道:“我大庆朝七路精兵,你所怀疑的三路根本不可能靠近大东山,全在院里的注视之下。” “燕小乙呢?”言冰云冷冷地盯着父亲的双眼,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别的东西来。 言若海很自然地转过头去,避开儿子的目光,说道:“燕大都督又怎么了?” “沧州大捷有问题!”言冰云压低声音说道:“我说过这次沧州大捷有问题!四处查军功的密探已经回报,那些首级虽然经过伪装,但有些问题……” “你是四处头目,接的我的班,应该知道,杀民冒功……虽然是大罪,但向来没有办法完全杜绝,尤其是这种边将,需要朝廷额外的赏赐来平衡边塞之地的凄苦。”言若海冷漠地说道:“再说就算燕小乙谎报军功,和大东山之上的陛下有什么关系?不要忘了,北齐国书已经到了,难不成北齐人会和燕大都督一起演戏?” “我怕的就是这点。”言冰云冷冷地说道:“如果只是杀民冒功,倒也罢了,如果这事儿和北齐有关联,我只怕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言若海缓缓地站了起来,盯着儿子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莫非你以为院长和提司大人让你暂摄院务,你就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物?你就能看穿世间一切的诡诈?就算燕大都督和北齐人在演戏,可又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言冰云看着父亲,胸中燃起一阵怒火,愤怒说道:“征北军死了五千人!这是大捷?斩首八千,只怕一大半是假的!那五千人究竟死了没有?如果没死,这销声匿迹的五千人又去了哪里?” 他一指桌面,指着那并不存在的庆国边域地图,愤怒说道:“父亲,征北营虽在沧州与燕京之间,但若画一条直线,离大东山不过五百里地!若这本应死了的五千人,忽然出现在大东山脚下,怎么办?” 言若海皱着眉头,沉默半晌后忽然冷声说道:“愚蠢!从沧州到东山路虽近,却要绕道崤山,不知要经过多少州郡,距离也在千里以上,你以为五千人能够这样悄无声息地深入境内?” “如果不绕呢?”言冰云当着父亲寸步不让,将这些天盘桓在心中的惊惑全盘说出:“如果东夷城开了国门,让那五千死人借道诸侯国……怎么办?” 连着两个怎么办,却没有让言若海紧张起来,他望着儿子冷笑说道:“蠢货!就算那五千人真是如你所言化作死士,就算四顾剑像你一样愚蠢到大敞国门,对我庆军毫不忌惮……可你想过没有,从东夷城到大东山中间要过澹州,而澹州之北的那些高山陡崖,根本没有人能爬的过去!” 这是事实,是地图与人眼和人力都已经证明过的事实,澹州之北的那些原始密林和山峰,根本不是凡人能够攀越而过,更何况是五千人的部队。 “以前没有人能翻过去,不见得以后永远没有人能翻过去。”言冰云想到那处的地理环境,气势稍弱,可依然不敢罢休,直接说道:“再说,谁知道那些丛山里有没有什么密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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