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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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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长公主的垮台便有了很实在的理由,可皇帝要绕这么多弯子,说明他不想自己的名声受丝毫损害,这不是皇族的丑闻,这是长公主的丑闻,如此而已。 而对于太子的安排也说明了这点,皇帝想必很头痛于怎样废储,他不愿意扇自己的耳光,太子最近这两年表现的如此纯良安分,皇帝能找到什么借口? 南诏行中,肯定会发生许多事情,而范闲派王十三郎这个变数过去,便是要将那些事情消化一部分。 范闲没有愚蠢到重新将太子保起来,他只是想给皇帝制造一些小麻烦,让皇帝不要那么早就注意到自己,注意到招商钱庄,对自己身后那两位老人家动心思。 他思念五竹叔,他清楚,在庆国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他关心的人,为了这些人,他必须停留在此。如果仅仅只是范闲自己,他真的什么也不怕也不担心,纵使和皇帝老子决裂,他也可以很嚣张,很装B地对着皇城上竖中指。 在二皇子和很多聪明人的眼中,范闲身边的一切其实都是些纸面上的力量,根本不堪一击。他自己也清楚,这个世界的子民,对于皇权都有一种天生的膜拜,不要说监察院,就连他的启年小组,远在京都坐镇院中的小言公子,或许都会因为一道旨意,而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然而就算他身边的一切,全部被皇帝一道旨意夺走,他也不会害怕,不会被老二言中。 因为他有一颗停顿了很久的现代人的心脏,对于皇权这种东西,他向来没有丝毫敬畏,因为他有与七叶互相参讨,整理出一份内库工艺流程的能力,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位擅于杀人的九品高手。 他还有箱子,有北齐的皇帝姘头,有五竹叔。 范闲沉默地坐在西湖边的青丘上,眯眼看着远方的红红暮云,心里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被逼着对那座皇城竖中指,那该是一个怎样壮观的场景啊! *** 庆国乃当世第一强国,长公主李云睿在过去这十数年里,隐藏在庆国皇帝的身后,做了许多的事情,暗中阴了另外两方大势力无数好处,比如借口北齐与东夷城刺客谋杀范侍郎私生子一事,再启战衅,夺了北齐大片疆土,比如反手将言冰云卖与北齐,换得肖恩北归,却扰得北齐朝廷一阵大乱,帝后两党冲突再起。 但很奇妙的是,长公主与北齐皇太后、东夷城四顾剑之间,一直还保持着一种良好的关系,甚至关于内库方面,还有很多合作。 也不知道那些异国的人们究竟是怎样想的。 但不管怎样想,长公主的忽然被幽禁,给天下许多地方都带来了剧烈的震撼,让许多人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事情,比如范闲开始将自己的战略重心转到了那位天子身上。 而在北齐与东夷城两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自然也会给出自己的判断。 东夷城里的那位大宗师,将他最得意的关门弟子派到了范闲身边,却不知道这位关门弟子又被范闲派去当保镖了。当然,他现在也并没有关心这个,他只是在关心长公主被幽禁的事情。 春意浓,春意浓,地处海畔的东夷城却满是咸湿的味道,海上的暖流风势常年这般轻柔地吹拂着,所以城中的人们并没有对这股春意有太多的感恩。 东夷城的正中间,是城主的府邸,占地极为宽广,城主负责统领城中的一应具体政务,这座以商业繁盛的大城,所谓政务,其实也便是商务,治安之类的问题极少出现,因为没有什么江洋大盗敢在全天下九品高手最多的地方出手。 除了当年还年轻的王启年。 所有人都知道,真正指引着东夷城前行方向,决定东夷城存亡的地方,并不在城主府,而是在城外那连绵一片的草庐之中。 草庐绕成了一个凹字形,而很怪异的是,开口并没有对着大路,相反却是在靠着后方大山处。如果有人想进这片草庐,便需要绕到山后,沿山路而下。 相传,这是四顾剑考较来访者最简单的方法。 在凹字型草庐的正中间,是一个大坑,坑中堆满了曾经前来挑战四顾剑,请教四顾剑的高手们留下的剑枝,如乱林一般,向天刺着。 初出庐的大宗师,不是那么好当的。 好在这种挑战的风潮在那个大坑渐满之后,终于结束了,没有人会傻到再去挑战四顾剑,至于那些真有那么傻的……已经死在了草庐里。 这便是天下习武者崇拜景仰念念不忘心向往之的圣地……剑庐。 也有人称其为剑冢。 很美,很有境界的名字。 然而四顾剑却只会用一个名字形容自己居所旁的圣地——剑坑。 “这就是一个坑。”草庐之中传出一道嘲讽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似乎很年轻:“庆国皇帝那个王八蛋,还有李云睿那个疯婆子,真当我是个白痴?” 而在草庐外,赫赫有名的一代剑术大家云之澜老老实实地跪在石阶下,聆听着这个有些年轻的声音。 §卷六 第九十六章 新一代的小怪物 草庐里的声音充满了讽刺与一种近乎狂妄的自大味道,将庆国那对高高在上的兄妹狠狠地批判了一番,说道:“幽禁?白痴才会相信,他们两兄妹一个当神一个当鬼,搞了这么十几年,怎么就忽然翻脸?翻便翻吧,总要寻个理由才是……如今庆国朝廷扔出来的那些理由,算理由吗?” 云之澜的膝盖有些痛,他知道师尊这时候自顾自说的高兴,明显忘了自己还跪着,揉了揉膝盖自己爬了起来,脸上全是苦笑之意,心想师尊大人大多数时候的人生显得很“荒谬”,但是在大方向上总是有一种令人折服的耐性,在有些细处,也有些神来之笔——比如小师弟。 可是此时师尊的话语明显又荒谬了起来,难道说他认为庆国京都发生的这件大事,纯粹是庆国皇帝和长公主吃多了没事儿干,不惜折损皇室颜面,演戏给天下人看? 云之澜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一点,说了几句话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剑庐里那位大宗师沉默了下来,似乎觉得自己这个判断确实有些问题,不过在他心中,庆国人,尤其是庆国的皇室,毫无疑问是天底下最龌龊,最无耻,最肮脏,最下流,最腹黑的一群生物,要让他相信庆国皇室真的出现这么大的裂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下意识里认为,庆国是不是又准备让自己戴什么黑锅了。 这个认识让他很愤怒,很黯然,于是有些听不进去云之澜的话语。 云之澜身为东夷四顾剑一脉首徒,除了受长公主之邀赴两次庆国无功之外,其余时间都代表着师尊的意旨,配合着东夷城城主,维系着这座城池以及周边小国的安宁,对于政务一属,比那位世称白痴的大宗师要精明许多。自从庆国京都发生那件事情后,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一个可趁之机,出现在了东夷城的面前。 如果能够掌握住这个机会,东夷城最大的威胁,便可以消除,再也不用像棵骑墙的大树一样,在庆国的权贵之间周旋牺牲。 尤其是长公主没有死,这个事实让云之澜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极其诚恳地向师尊复述了一遍。 草庐里再次沉默了下来,四顾剑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味地沉默,许久之后那个声音缓缓说道:“眼下不能插手,谁知道是不是一个坑呢?” 云之澜表示明白,心里却在苦笑。 他并不明白,庐中那位伟大的剑者,那位白痴的宗师,并不仅仅是被庆国的腹黑搞怕了,更关键的是,如果东夷城要利用庆国的内部争斗,需要一个极好的时机,而庆国身为天下第一强国,这种时机不可能由外界的人们营造,只能等待庆国内部的人们发出邀请。 不论是四顾剑还是苦荷,都是庆国之外的两株参天大树,这两株树不能轻易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能轻易地随着山间的风势舞动,因为他们一旦往一个方向去,再想回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继续看看,庆国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草庐里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向云之澜发出了指令,只是他没有告诉自己的徒弟,一直以来,庆国的某些人都可以通过某些渠道向自己传递某些重要的信息,而他,现在便是在衡量这些信息。 “是,师尊。”云之澜准备去城主府商议,忽然想到一椿事情,回身皱眉说道:“庆国长公主已经失势,范闲那里应该安全,为了防止有人发现小师弟的身份,要不要把他召回来?” 东夷城四顾剑的关门弟子,那位手持青幡的王十三郎,一向是个极为神秘的人物,这两年里,包括云之澜在内的许多人,都只是知道师尊极为疼爱这个幼徒,却一直没有机会入庐看过这位小师弟长什么模样,还是到了江南明家招商之争时,云之澜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师尊把小师弟派到了范闲的身边。 云之澜有些不解,更多的是隐隐的不舒服,毕竟在庆国朝廷内部,一直以来那个姓范的年轻人,才是东夷城最大的敌人,这几年间,不知道坏了东夷城多少事,杀了东夷城多少人。 就连云之澜自己,都险些死在了监察院的暗杀下,东夷城的高手刺客们,更是和监察院的六处在江南打了半年的游击,所以知道师尊改变了对范闲的态度,云之澜虽然接受,但心里有些小抵触。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草庐里的那个声音讥讽说道:“你还是觉得我帮范闲不对……其实你错了,不是范闲需要我们帮,而是我们需要范闲接受我们的帮助。” “李云睿那边已经完了,至少在内库这一边是完了,我们需要范闲。而事实上,这几个月里明家已经完蛋,可是并没有影响到我们东夷城,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范闲已经接受了我们的帮助。” 云之澜微微低头说道:“可是如此一来,我们至少有三成的渠道处于范闲的控制之下,这个庆国的年轻权贵向来翻脸如翻书,一朝他若动了厉心,不好应付。” “他为什么要动心?”草庐里四顾剑的分析走着睿智的道路,全不见浑,“以往双方只是小打小闹,又没有涉及根骨,之所以其时要冲突,是因为中间有个李云睿,如今李云睿既然被幽,我与范闲之间已经没有利益冲突,他为什么要冒着全面翻脸的危险……动心?” 云之澜心头一惊,听明白师尊那句“我与范闲之间”,这岂不是说,师尊已经至少在表面上承认,范闲那个年轻人有和自己平坐而论的资格? “以前我们可以和李云睿交易,现在就可以和范闲交易。”草庐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因为庆国朝野上下,从骨子里不怎么害怕庆国皇帝的人,就是这两个……记住,庆国不是范闲的,他没理由为了庆国的利益而损失自己的利益。” 云之澜想了想,还是没有想通透。可如果范闲在场,一定会对草庐里伸出大拇指,赞一声白痴兄情商那是相当的高啊…… “事发之前,我就让你师弟去投靠范闲,这便是所谓态度。”草庐里的声音顿了顿,“态度要用到位,所以让你师弟自己做事吧……” 云之澜微微皱眉,心想那位神秘而又可怜的小师弟,就这样被师尊抛出去给范闲打苦工,难道就仅仅是为了表示自己东夷城的态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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